哈~」

「老於可真狗啊！就知道選秀泡妞，薅公司羊毛，就是不肯多招幾個能幹的新同事，害得我們天天加班，妮妮~我的眼袋快掉到腳背了。嗚嗚嗚～」……

兩人說話間，餛飩煮好了。聽聽一打開鍋蓋，蒸汽就裹挾着鹼面跟肉類特有的香味升到了小車上空，一隻只胖乎乎的餛飩浮在水面上，煮熟後更擠了，水面上幾乎都看不到縫隙。聽聽右手漏勺在上，左手大圓勺微斜，漏勺像怕把餛飩皮碰破一般，輕巧靈活地把不同口味的餛飩小心翼翼撥到下面的圓勺里，圓勺則快速一撈，將餛飩連湯舀起，倒入碗中。聽聽轉手在圓勺里放了一勺豬油，勺子下弧面貼着滾水，單手往勺里打了一顆雞蛋。

姜婉跟燕妮看到餛飩好了，八卦也顧不上了，嘰嘰喳喳跟小老闆提要求：「老闆老闆，我們口味重，水煎蛋里麻煩給我們加點蔥花跟調料。」聽聽笑着應是。待蛋清變白凝固，聽聽左手輕輕一顛，一顆半熟的水蛋絲滑地從勺里溜出，接下來聽聽如法炮製，下了第二顆水煎蛋。而一旁的兩位食客早已迫不及待，往自己的碗里加了點醋跟辣子就開吃了。

滾燙的餛飩剛一入口，就存在感十足地到處晃蕩，口腔的嫩肉根本經不住這份霸道，想放它自由，但大腦下了命令不可以放過這份美味，以最快速度調集舌頭跟牙齒圍追堵截，待有着金魚尾巴的鮮蝦餛飩被馴服，牙齒就迫不及待地咬破外皮，鮮汁湧出。舌頭也來分一杯羹，貼上肉餡，滿口余香回味。兩人比賽似的一口一個，即使被燙得「嚯嚯」吸氣，也不肯放慢一點速度。她們兩個算不得優雅但十分開胃的吃相，很快吸引了一部分人流來到餛飩車前。

人都有從眾心理，只要有人起頭，其他人也會開始湊熱鬧。聽聽的小攤前顧客越聚越多，讓這寂靜的深夜街道多了點喧鬧。聽聽將姜婉跟燕妮的水煎蛋補上後，開始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忙碌。桌椅很快就不夠用了，不過食客們對凌晨還在為他們製作美食的小攤販總是寬容的，端着碗坐到了公園的健身器材上。大快朵頤，給自己被掏空的身體充能。身體長時間的低能量狀態下，食物香氣變得更加有誘惑力，食物本身也更美味了。餛飩熟得快，人們吃得更快，一個個心滿意足地付了錢回家，就連原本軟綿綿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聽聽一看時間將近凌晨3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客人了，就把桌面跟路面的垃圾收拾了一下，騎着小車準備回家了。

聽聽家離CBD很近，這片居住區的外觀與CBD的高樓大廈對比，十分有年代感，像極了上海這座城市，既年輕，又老邁。每時每刻都有新鮮血液加入，但是整體骨架是由年代久遠的碳酸鈣組成的。老骨架支持着這座城市，新鮮血液滋養着這座城市，讓這座老城的肌理愈加豐滿，外表愈發光鮮。

聽聽的家是一棟英國鄉村風情的兩層小洋樓，由於多年未曾修復保養，整體呈現出一種灰敗的老舊感，旁邊的幾棟居民樓也是這樣，從曾經的意氣風發到垂垂老矣，爬山虎爬滿了整座樓的外牆，夏日青綠的時候還有幾分趣味，但一到秋季，落葉滿地，枯黑的藤蔓倔強地攀在牆上，顯得老樓更加落寞。

聽聽在小院外的公共車庫停好車，把剩下的餛飩餡跟餛飩皮端回了家，從廚房出來後，才發現姐姐林曉裹着小毛毯蜷在沙發上睡著了，聽聽輕挪腳步上前看看，沒曾想林曉聽到動靜，像只警覺的奶牛貓「噌」得猛抬頭，緊繃著小臉，眼神警惕。一看到是林聽，整個人才放鬆了下來。兩姐妹生得七分相像，若說聽聽是纖弱婉約，略帶輕愁的丁香美人，那曉曉就是瑰姿艷逸，盡態極妍的「雪裡嬌」。兩人如同春花秋月般的美貌在這棟老樓里倒有幾分「陋室明珠」之感。

聽聽習慣性給姐姐拉了拉衣領，帶着疲倦的嗓音輕聲問姐姐要不要吃餛飩，曉曉緩緩點頭，抱着自己的小毯子又坐回沙發上開始發獃，聽聽邊燒水邊包餛飩，多餘的餡也被燙成生滾肉澆在餛飩上，此刻圓勺就是小鍋，漏勺就是鍋鏟，漏勺在圓勺上叮叮噹噹敲着，把肉糜敲開搗碎，粉色的肉糜開始變白，接下來蓋蓋燜一兩分鐘就完成了。等聽聽端着兩碗敲敲餛飩回到客廳時，發現曉曉又蜷着身子睡著了。不由失笑：傻瓜，幹嘛非得在沙發上等我。

聽聽在落地燈的暖光中，一口一口品嘗着餛飩，心裏盤算着以後該換個什麼工作，白天城管巡邏，生意不好做。也不是天天都像這兩天一樣，目標客戶深夜還在大廈里加班，萬一颳風下雨，人家也不願意在露天吃餛飩。聽聽想着想着，不知不覺一碗餛飩下肚，居然久違地感覺到了困意，於是她自然而然也像一隻小貓般窩在沙發上睡著了。此時天剛蒙蒙亮，陽光透過窗欞照到屋內的木地板上。曉曉的生物鐘此刻自然醒，看到半溫的餛飩並沒有嫌棄，美滋滋吃了起來，一邊瞄兩眼窗外的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一邊觀察妹妹恬靜的睡姿。心想：我的妹妹真可愛，跟媽媽一樣漂亮又能幹，會做這麼好吃的東西。

吃完後，林曉輕手輕腳把碗勺拿去水槽洗乾淨了，順帶還把聽聽裝餛飩的小抽屜也刷了。窗外的陽光愈加明亮，聽聽蹙着眉頭，不知夢到了什麼，眼睛睜開，眼神里有幾分悵然。

聽聽甩甩頭讓自己清醒點，不管用就去了衛生間用冷水洗漱，隨即跟曉曉交代了幾句就出門購買食材準備今天的菜單。餛飩的母餡要重新調，餛飩皮也一張不剩了。最近一周，頓頓餛飩，該換換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