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 - 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第4章 過於斑駁在線免費閱讀(2)

,但是這車得我來開。」

話音落下,陳誠抬起頭,兩人四目對視,異口同聲的道:「好大兒,爸爸想死你了。」

戴着墨鏡,理着寸頭,國字臉,身材魁梧,穿着一身灰色風衣的男人正是趙文宇。

聽到聲音的瞬間,陳誠就認出來了他。

「你慢點,怎麼和耍流氓一樣?」

陳誠的手直接往趙文宇的褲子口袋裡塞,嘴裏還嚷着:「快點把車鑰匙給我。」

「你八輩子沒開過車嗎?別瞎摸了,在屁股兜里。」

趙文宇領着陳誠走到自己新提沒多久的車旁邊,坐到副駕駛,然後打了個哈欠問道:「還會開吧?路上慢點。」

「你這車買保險了吧?」

趙文宇抬起頭看向主駕駛正一臉壞笑的陳誠,「什麼意……」

話音剛落,車從原地彈射出去,差點讓沒系好安全帶的趙文宇從副駕駛飛出去。

「橙子,你瘋了吧?」

緩過來的趙文宇趕緊系好安全帶,抓着扶手。

陳誠則是把音樂調到最大聲:「這不過只是個開始。」

從市區到地鐵站修建了一條快速路,不測速的路段,陳誠更是一腳踩到了一百往上,在測速路口又降到了八十。

副駕駛上的趙文宇,看着車身逐漸趨於平穩,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歡迎回家。」

「到家了。」陳誠眼神變得柔和,語氣中滿是釋然。

趙文宇問:「家裡人知道嗎?」

陳誠搖頭:「沒敢說。」

趙文宇抬起手拍了拍陳誠的肩膀,他當然知道陳誠家中對他的期盼。

「沒想好怎麼說之前,你先住我哪。」

陳誠點頭,如果推辭一番就顯得虛偽,兩個人從來不和對方客氣。

二十多分鐘後,陳誠的車平穩的停在了小區門口的停車場里。

趙文宇打了個哈欠說:「我爸媽回老房子里了,新房子裝好,說是給我當婚房 ,我一個人住,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趙文宇家裡裝修的很簡單,唯一算的上花哨的地方掛着他的畫和在新疆當兵時拍的照片。

趙文宇從冰箱里拿出準備好的冰可樂,走到躺在沙發上的陳誠旁問道:「還回去嗎?」

「不回了。」

「那葉依清呢?」

陳誠沒有回答,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轉頭注視着趙文宇:「你呢?關於錢曉雨,你釋懷了嗎?」

兩個人陷入緘默,太熟悉了,所有問題都像刀子一樣,捅進心裏。

「這輩子認識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敗筆。」趙文宇打破沉默,咬牙切齒的說了這樣一句話。

陳誠臉上一臉不屑,回敬道:「彼此,彼此。」

趙文宇走上前去,把手中可樂擺在陳誠面前。

「三五年聽起來挺嚇人的,一陣風吹過,什麼也不剩下了。」陳誠背靠在沙發上,頭看向天花板,眼中泛着淚光。

三五年並不怎麼嚇人,可那是整整十年。

趙文宇轉頭,看着幾近哽咽的陳誠,覺得有些陌生,認識多年,卻從沒見他掉過眼淚。

他低頭感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煙,一根接着一根。

碩大的客廳中,靜默無聲,這一刻,兩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回憶。

「出去喝一杯?」漆黑的房間中,陳誠打破了靜默。

趙文宇掐掉手中的最後一根煙,站起身,開燈。

煙灰缸堆滿了煙頭,空氣中彌散的煙草味,嗆得陳誠開始咳嗽。

「去喝一杯。」趙文宇的聲音已經沙啞。

趙文宇家後面不遠就有一家大型商場,四年沒回家的陳誠,也感嘆家鄉天翻地覆的變化。

趙文宇輕車熟路的帶着陳誠來到一家清吧。

「來一打啤酒,再來一打1664,小食拼盤,一大份薯條。」趙文宇沒有看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

陳誠看着趙文宇打了個哈欠,調侃道:「很熟。」

「小縣城,清閑,沒事就過來喝兩杯。」趙文宇脫掉身上的風衣,掛在椅背上。

節奏忽然間變得很慢,慢的甚至能聽清風聲。

趙文宇開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放在了陳誠面前,「祝你開始新生活。」

「其實還是舊生活。」

「那就祝我們都越來越糟糕。」

兩個人一杯接着一杯,從相互調侃再到流淚滿面。

趙文宇看着陳誠說道:「其實,這幾年,我見過她。」

「還有意義嗎?」陳誠仰起頭一口喝完杯中的酒。

「沒有。」趙文宇搖搖頭,沉默一會後又說道:「她要結婚了。」

「終於不禍害人了。」陳誠聽着毫無波動的語氣,笑容逐漸變得輕蔑。

趙文宇退伍,陳誠去祿口機場接他,那晚上兩個人喝酒。

趙文宇喝得酩酊大醉,說了一個秘密,錢曉雨是他的初戀,但卻把一頂大大的綠帽子扣在了趙文宇的頭上,而出軌對象還和他在同一個畫室。

這就是趙文宇為什麼總一個人在天台上畫畫,也不願意回畫室。

統考前一天晚上,趙文宇一個人喝了很多酒,打電話和錢曉雨說了很多很多話,可最後等來的只有掛斷電話後刺耳滴滴聲。

後來,趙文宇徵兵的時候,義無反顧填了前往偏遠地區。

他用這種方式流放自己,逼迫自己冷靜。

分開不是結局,被被遺忘才是。

陳誠對此無能為力,因為他自己的生活也糟透了,無暇顧及其他東西。

清吧里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這個點有人才下班,也有人吃完飯藉著閑逛理由,偷偷喝兩杯,緩解一天的壓力。

被瑣事和生活裹挾的成年人少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小小的清吧里裝滿了理想和不甘。

幾罐酒下肚,陳誠原本處於極度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下來,平平無奇薯條沾上番茄醬,竟然那樣好吃。

後來,他想了想,是自己太久沒吃過薯條,也不是生活變好了。

剛畢業那會工資不高,三餐不定,快餐太貴,後來工作穩定,三餐都是公司樓下便利店,吃的最多的是包子和便當。

以至於薯條是什麼味道,他真的忘了。

趙文宇看着面頰紅暈的陳誠調侃道:「身體回來了,現在神也回來了,這才叫到家了。」

「見老朋友,我卻還不夠體面。」

陳誠仰起頭,盯着天花板,他想哭,也想笑。

趙文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眉飛色舞的說道:「有錢沒錢,總要回家,你看咱們老家也不錯的,經濟全省也排的上號,再過兩年,高鐵站修好了,等出去更方便了。」

聽起來很美好,至少陳誠是這樣的覺得的。

曾經他做過一個夢,陳誠夢見自己和葉依清在一起,談了一場好多年的戀愛,步入婚姻殿堂,有個可愛的女兒,長相最好隨她,一家三口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座小城市裡。

可後來他逐漸明白,葉依清不屬於這座小縣城,她屬於清華,北大,屬於更廣闊的天地。

陳誠不捨得葉依清跟自己吃苦,她不能跟着自己吃苦,也不會跟着他吃苦。

將近三年沒見的兩個人,一直喝到了清吧打烊,相互攙扶着往外走去。

凌晨兩點半,大街上已經變得無比清冷,深秋的風,凜冽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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