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 - 那些離開南京的生活第4章 過於斑駁在線免費閱讀

不知睡了多久,陽光刺的陳誠差點睜不開眼,「睡到自然醒真好。」

他左找右找,從枕頭下面找出了手機,只有各類軟件的推送。

「怎麼都十一點半了。」

從床底下拖出積滿灰的行李箱,還有準備好的紙箱,打開柜子,開始收拾行李。

陳誠在南京六年所有的家當,兩個紙箱,一個行李箱。

他把大胖和阿正從沙發上搖醒,寫了一個地址,讓他們兩個去底下寄快遞。

回家這件事,他沒有和家裡商量,家裡不會讓他回去的。

阿正和大胖搬着箱子去接行李的時候,撥了一個電話。

「喂,還活着嗎?」陳誠收起往日的正經,用一種賤兮兮的聲音,對着電話那頭的調侃着。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慵懶:「你爹活着呢,怎麼聯繫我了?」

「南京混不下去,準備回老家,打算在你家住幾天。」陳誠的回答毫不客氣。

「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晚上到家。」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沒過一會,那慵懶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何姐,我下午請假,二大爺出車禍了。」

「你小子,我現在回去給你收拾屋子。」

聽到這裡,陳誠心滿意足的掛掉電話。他的房間很乾凈,打掃一圈下來,甚至灰塵都沒多少。

陳誠站在房間外,看着整潔一新的屋子。

「捨得嗎?」

阿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陳誠的身後。

陳誠搖搖頭,笑道「不捨得,但我是爛泥,扶不上牆。」

阿正聽着陳誠的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胖看向站在窗戶旁的陳誠,有些恍惚,總是一身正裝,穿着黑色皮鞋的他,忽然間一身運動裝,當真是陌生無比。

「珍重。」

阿正和阿胖把陳誠送到地鐵站口,他轉身分別擁抱了一下二人。

相遇和分別,距離只有一個轉身,誰都不知道這一面是不是永別。

陳誠拖着行李箱,坐上熟悉的三號線,臨近晚高峰,地鐵上人擠人。

柳州東路,天潤城,泰馮新村三個站點附近都是大體量小區,也是無數寧漂的新手村,房租便宜,配套成熟,稍微差一點的就是通勤,早高峰,晚高峰就是人擠人。

他清楚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要過江。

他從南京站下車,很少人下車,很多人上車。

「在南京五六年,都沒怎麼來過這個站。」陳誠檢完票,上電梯,來到候車大廳。

他買的票是離自己最近一列班次,車票信息顯示是一班綠皮火車。

掃完票,站在候車站台,陳誠看着停在面前的綠皮火車,笑道:「老傢伙,謝謝你了。」

經歷重新塗裝,但表面仍舊能看出斑駁銹跡,歲月的痕迹格外重。

車廂里,幾乎沒有什麼人,零星幾個乘客,也都在閉目養神,顯然他們的目的地還有很遠。

在現在這個時代,除非是非必要情況或者偏遠地區,不然沒有人會選擇乘坐綠皮火車。

陳誠找到位置,閉上眼睛,內燃機發動帶來巨大噪聲,卻不影響他睡覺。

火車鳴笛,駛出車站。

「還有多久到?」

睡着的陳誠被自己的電話鈴聲吵醒,看着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大概一小時。」

「來接你?」

「駕照拿多久了?」

「半年。」

「來接我。」

兩個人對話的很簡短,這慵懶的聲音卻讓陳誠的十分踏實。

如果,陳誠選一個這輩子最後悔遇見的人,那是一定是趙文宇。

如果再評選一個,最幸運遇見的人,那也一定是趙文宇。

兩個人的認識要追溯到陳誠的高中時期。

學校不在市區,加上公交車班次少,所以很多學生中午基本不回家,在食堂隨便對付兩口,然後在班上睡覺。

學校沒有要求吃完飯一定要回班,所以陳誠喜歡在學校里逛逛,有一天來到藝術樓。

陳誠的學校,相比葉依清重點高中大文大理那動輒九十五以上的本科率,只有可憐的六成左右。

所以,學校的很多學生都是走的藝術,體育特長類,藝體類學生的本科率能達到恐怖的九十甚至更高。

所以,學校專門為這些特長生划出了單獨的一棟樓,供他們使用。

藝術樓也被戲稱法外之地。

裏面可以玩手機,看小說,隨時隨地吃東西,不用避諱老師,甚至還有些學生喜歡躲在樓頂抽煙。

而藝術樓的樓頂,封鎖陽台木門早已腐爛。

陳誠鑽過腐朽的木門,站在天台上。

水箱旁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留着寸頭的胖子,他的面前放着一張畫板,周圍堆放着顏料。

這是陳誠第一次見到趙文宇 ,出於性格的相似,都比較孤僻,沒什麼朋友,兩個人很快成了朋友。

後來的整整一年,陳誠每天中午吃完飯都會來找趙文宇。

「明天就要去參加統考了,有信心不?」

趙文宇站在天台邊上,手裡夾着煙,俯瞰着學校。

陳誠來到他的旁邊,遞過去一罐可樂。

趙文宇搖了搖頭,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的碾了一腳,打開可樂,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心定不下來,大概是完了。」

後來,正如他自己所說,統考分數是他往年來所有測試的最低分。

他沒有選擇復讀,而是去了蕪湖的一所大專。

大二的時候報名入伍,去了新疆,駐守邊境兩年,期間,兩人也保持着一定的聯繫。

兩年義務兵結束,退伍,趙文宇回了老家,去了一家汽車4S店裡做銷售,每個月的工資夠用,也能存的下一部分。

陳誠偶爾刷到他的朋友圈,就是分享一些日常。

一輛電瓶車都能逛完的小城,日子算不上多精彩,卻也還算開心。

因為趙文宇的電話,陳誠不再睡覺,車廂里的乘客所剩無幾,夕陽透過車窗,車廂充滿明艷的橘黃色。

「瓜子,花生,礦泉水,泡麵,香腸。」

一輛裝滿零食的小車,路過陳誠身邊。

他抬手,笑道:「麻煩,一瓶礦泉水,謝謝。」

「好的。」

陳誠接過水,輕輕點頭,「看來今天客人很多,東西也沒剩下多少了。」

乘務員笑着搖頭,回道:「先生,這趟車,兩周後它就要退休了。」

陳誠眼中閃過一道落寞,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即將退休的火車,失意的人,以及剩下的一抹黃昏。

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被譽為歷史上最悲情的開始,第二年的深秋,陳誠延續了這份悲情。

火車到站,陳誠站起身,環顧四周,格外安靜,整節車廂中只有他一個人。

一輛綠皮火車,駛過陳誠短暫人生的所有荒涼。

出車站,許多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問他要不要打車。

陳誠都搖頭,火車站前廣場,他買了袋蘋果

陳誠拖着行李,剛出站,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站到他面前,問道:「到市區,一口價五十塊。」

而陳誠頭也不抬,直接把行李扔給了男人:「坐,肯定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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