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白夜浮生錄] - 第五百零五回:心口如一(2)

原本是皋月君負責凈化的,但我發現她篡改了術士……那個蠱法,本應當讓她汲取整座清璃澤的力量,以她為媒介,方可令萬蠱池化作凈水。而她卻反其道而行之。力量被源源不斷地供給出去,遠遠超過她自身,甚至搭上所有人類的壽命——很久的壽命。我不知她要幹什麼,她太不可控了,而且……太瘋狂了。她打算儘可能榨取更多的力量,傳送給這山、這大地,而萬蠱池,直接獻出自己已然乾涸的、六道無常的生命來凈化。」
「慢、慢著……你從剛才,都在說些什麼?還有,那個鮫人死了?」
「且聽我說完。這個龐大的術,是我與她共同商議的。若她死了,我難逃其咎,那位大人一定追責到我的身上。沒辦法,我只好引來皎沫,告訴她吟鵷的遺體就在蠱池下,而身為鮫人的她則有能力將其凈化。她真就這麼做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遺體卻不在。」
「遺體在哪兒?」
「我不知道,真的。她在影障之外的地方,可能並未回到人間。」
「你弄丟吟鵷。皎沫,也是你害死的。」
忱星的劍尖直指在面具上,骨質的面具因摩擦發出微弱的嘎吱聲。
「……別這麼做。其實害死她也有你一份。琉璃心也可以將蠱池凈化,但那個時候,你已經脫離了他們的隊伍。那時候,皎沫成了我唯一能引來的希望。你在這裡徘徊的時候,她已將其付出實施——代價卻比你沉重得多。」
「是,我的錯了?」
忱星的手下更用力了幾分。她知道,自己再加重力道,鶯月君的骨也保不住了。但她並不覺得虧欠,反而是鶯月君活該。不僅害死無辜的鮫人,還將注意打在吟鵷身上。既然沒有實體來承受千刀萬剮之刑,那就受魂飛魄散之苦罷。
面具發出嘎吱吱的聲音,似乎隨時會破碎。但鶯月君卻傳達出一種詭異的平靜。可能是真的氣定神閑,也可能是到了窮途末路的靜謐。
「你聽我說——至少呢,我可以讓你一個人出去。只要戴上我,就像我想操縱聆鵷做的一樣。我與外面的世界是有聯繫的,雖然不是現世,但至少不是這個有來無回的深井。」
「我憑什麼信你?」
「憑你有琉璃心在,我無法佔據你的身體。」那面具一隻空洞的眼睛看着她。「也憑你沒別的方法。」
你要被困在這裡,然後被那些人的決策犧牲掉?就算活下來,也不知要面臨什麼風險,承受什麼苦難,甚至會嚴重到她無法想像的地步——比她幾百年來見過最糟糕的場合還有惡劣的局面。至少出去還有好好生存一段時間的希望,忱星可還沒到活夠了的時刻。
「你怎麼可能,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
「我只想誰把我帶出去……這便是我想拜託你的事了。你戴上我的同時,就會知道這裡發生的所有事,也就清楚我沒有騙你。我不能永遠在這兒。他們輸了或者贏了,我都只能在這兒,與這堆寶物一併永不見天日,再無重塑肉身之苦。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能為這最後一句話有所觸動,就連忱星自己也有幾分驚訝。
但是,戴上它還是讓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設的。畢竟那對姐妹遭遇不測,皎沫的犧牲,就連佘子殊的妖變恐怕也與她脫不了干係。但誠如她所言,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往往再難使出什麼壞心眼來。
世間的壞人壞事她已親歷不少,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道理,她也知道,也見過。
接收到龐大信息量的瞬間,忱星頭痛欲裂。但如鶯月君所言,她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虛假。只是那些畫面太過真實,讓她如親身所歷,並在恢復行動的瞬間將面具卸了下來。忱星大口喘著氣,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次。
但……她好像真的出來了。
四周的環境與那片點綴著螢光的漆黑截然不同。眼前的一切富麗堂皇,明亮得令忱星眼前泛白。她緩了許久,才將附近的環境看得清楚。她站在一座有着棕紅色大門的建筑前,遠處也是雕樑畫棟與亭台樓閣。
她一手拎着劍,一手抓着面具。她還想問鶯月君什麼,面具卻沒有反應了。別無選擇的她用力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與景象中的人令她怔在原地。
「你是……忱星?」
煙霧繚繞中,百骸主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呃——」
「你鶯月君送你來的?」他的視線很快從她手中的劍,挪到她另一手的面具上。他解釋道:「鶯月君的意識,一直與蝕光闕相連。」
「蝕光闕?這裡是死生之地?」
「沒錯。我從香爐里知道了麻煩……你能來,實乃命運的安排。」
忱星困惑地看着她。她甚至還沒能從方才的畫面里緩過來。
「我有事求你。」
施無棄開門見山,態度誠摯無比。
「一些……只有你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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