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

一個面色發黃，滿臉都寫着營養不良，鬍子拉碴的男子坐在床上，拿着一部二手市場淘來的幾十塊錢的手機，打着電話。

「喂，兒子，你行李收收拾好了嗎？目前的生活適應了嗎？衣服穿的好不好啊？吃飯有沒有好好吃啊？」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虛弱但卻充滿關心的聲音。

「媽…您還是這麼啰嗦，行李收拾好啦，衣服也穿的好好的，飯也有在好好吃呢，您現在身體好些沒？在哪個醫院，我等會去看您。」

男子一臉微笑的回答他母親的話，但是眼角滑落的淚滴卻掩蓋不了心中的苦澀。

「你老媽我身體現在硬朗着呢，哈哈，我在楓市第三人民醫院呢，你什麼時候來？老媽我收拾一下，躺的時間有點久了，有點邋遢呢。」

「瞧您說的，您兒子還會嫌棄你嘛，我馬上就打車過去。」

「好好好，那老媽就等你來啦，好久沒看看你了，老媽我…真的…很想你。」

男子聽完眼淚瞬間綳不住了，一顆顆的往下掉，他強忍着哽咽聲，小聲哭泣。

「喂？兒子，你還在嗎？」

「我還在的，好了媽，先不說了，我收拾下就去找您。」

「好的好的。」

男子掛斷電話，躺在床上，蜷縮着身體，放聲大哭起來。

男子名叫白風，他剛從監獄出來，拿着僅有的七八百塊錢，買了一個二手手機，租了一個逼仄的出租屋，到出租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重病的母親打去電話，問問她的情況。

白風用哭泣的方式發泄了一會心裏的悲涼，又躺在床上緩了緩，這才起身看了看自己租的這個出租屋。

破爛。

這是白風的第一感覺，逼仄的房間，充滿異味的廁所，隨時可能脫落的牆皮，布滿灰塵的傢具，只夠半個人睡，甚至翻身都困難的床。

他嘆了口氣，在楓市，三百塊錢的出租屋，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還有獨衛不是？

白風打開放在過道上的行李箱，在裏面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套還算挺乾淨的衣服，將其換在身上，照了照衣柜上的鏡子，還可以，看起來挺像一回事。

又在行李箱找出了一個手動刮鬍刀和一個肥皂，肥皂是他出獄剛買的，洗衣液對他來說還是太貴了。

他強忍着廁所的異味對鼻子的刺激走進廁所，站在鏡子面前，鏡子同樣也是髒兮兮的，他隨便找了個布擦了擦，然後準備刮鬍子。

他將水龍頭一打開，噗呲，一陣銹水從水龍頭噴涌而出，嚇得白風一陣後跳，然後看了看身上，好在沒噴到衣服上。

他等了一會，清水才從水龍頭中流出，他打**一下肥皂和刮鬍刀，然後塗在長有鬍子的地方，開始颳起鬍子。

片刻，鬍子刮好了，他胡亂洗一把臉，照了照鏡子，像個人了。

他將東西都放好，帶着鑰匙便出了門。

他是坐的公交車去的第三人民醫院，慢是慢了點，但是該省省該花花才是王道。

他到醫院樓下給他媽打了個電話，問清楚具**置後，便進了醫院。

剛進醫院，一股消毒水的氣味從鼻腔進入，讓他覺得無比熟悉，甚至有點懷念。

唉，

他嘆了口氣，不去想太多，開始隨着樓層找他母親的病房。

應該是這裡了。

白風看了看門牌，又順着觀察窗口看了看裏面的情況，這才推門進入。

「兒子！你來啦！」

一個婦人穿着整套病服躺在病床上，一臉高興的看着白風。

雖然他兒子跟以前相比變化真的很大，但是她就算下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兒子的容貌。

「媽，我來了。」

白風連忙走到病床旁，見到母親也是一臉高興，但是高興之餘又有一點傷心。

「小風，靠近點，讓媽仔細看看。」

白風連忙彎下腰，握住身前的那隻手。

「小風，你瘦了。」

女人眼眶一紅，用另一隻手摸了摸白風的臉，想仔細感受一下現在的相逢是不是真的。

「媽，您也是。」

白風眼眶也不可避免的紅了起來。

「好了好了，這明明是個高興的日子，要不咱聊聊別的？」

女人咧嘴一笑，沒有血色的嘴唇，突顯出她身體的糟糕。

「那依您的。」

白風調整了一下情緒，坐在床邊跟他的媽媽說起自己的一些經歷，每逢說到不快樂的事，他都會跳過，不希望影響他媽的心情。

「誒，對了，兒子，那你還工作嘛？」

「肯定啊，我不工作我用什麼吃喝穿嘛。」

「那醫院…」

白風這次倒是沉默了一會，才說道：

「應該去不了了，不過我也不想去了，做醫生天天倒班啥的，好累的，我想找個輕鬆的工作。」

「嗯嗯。」

母子倆人相顧無言，女人才又說道：

「都是媽沒用，不僅幫不了你，還…拖累你。」

「說什麼呢，沒有的事，您兒子我就算以後做不了醫生，還有別的職業嘛，照樣風生水起！」

女人只是微微笑，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白風剛準備說些什麼，此時卻突然進來了一個醫生。

「你是白婉的兒子嗎？你跟我出來一下。」

醫生看着白風，說完後便又出了病房，在外面的走廊等着白風。

白風愣了愣，看了看白婉，又看向門外，這才鬆開白婉的手，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