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初，陸長堯才至城外的靈桐書院，了解了近幾年的學生情況後正準備去府衙，忽然想起來時府中的小廝曾說北城還有間私塾。
「大人，那私塾不過是一落魄秀才開設的，學生才五六個，都是些……」「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陸長堯打算隨從的話，聽這廝的語氣中滿是鄙夷，他有些不悅。
私塾臨近揚州城盡頭，又在一個巷子里，比容府還要冷清。
待下了馬車後，陸長堯才掀開車簾，便問到了一陣香甜的氣息。
他眸光一亮，望向那人群中的某處。
那兒便是梁易說的糕紡了吧。
陸長堯的某絲情意好像被勾了出來，他站了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往巷子中去。
夢梁閣中，周雲閑將剩下的糕點小食做完後，將襜衣摘下後對正在看書的沈知言道：「娘出去一趟，你不要亂跑哦。」
沈知言乖巧地應了聲：「知道啦！」
周雲閑這才拿上錢出了鋪子。
她昨天想了一夜，覺着沈知言年紀還小，靈桐書院又太遠，還是先就近選個私塾比較好。
前幾日她聽隔壁買豆花的林大娘說前邊兒巷子里就有個私塾，她今日去看看，仔細斟酌一下再做決定。
只是不想進了巷口，兩個衙役站在院門口。
周雲閑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一衙役見她往院里瞧，冷道：「府丞大人在內，閑雜人等勿進。」
聞言，周雲閑露出不滿的表情，她來前兒沒聽說這兒有府丞，莫不是新上任的？
她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新官上任就搞這種仗勢，怕是個草包。」
周雲閑嘟囔了兩句，倒也慶幸路並不遠。
兩炷香後，陸長堯才出來，他眼底的欣賞還未褪去。
這兒的先生秦哲長他兩歲，博學多聞，談吐不凡，倒是個人才。
只是怎的就淪落至此了……一陣帶着甜糯氣息的風吹進巷子，陸長堯的思緒被打斷。
他總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
第十七章 故人不再周雲閑悻悻回到夢梁閣，沈知言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放下書問：「娘，你去哪兒了啊？」
「沒去哪兒。」
周雲閑微微蹙着眉，拿起襜衣去了後院。
見她好像生氣了，沈知言莫名其妙地歪了歪頭。
不過門口忽然站了一個長相俊逸的男子，沈知言立刻丟下書跑過去，熱情地招呼：「買糕嗎？
天南地北的糕點我們這兒都有，或者其他的小食，無論酸甜苦辣，您想要的都能做。」
陸長堯一愣，眼前這孩子不及他腰高，嘴倒伶俐。
他失笑地看着沈知言，想必這就是梁易說的那個伶牙俐齒的孩子了。
他的目光放在面前擺的整整齊齊的糕點上，花樣繁多，顏色各異，每一樣都像是精心製作的。
特別是那桂花蜜糖糕……陸長堯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吃周雲閑做的東西了。
沈知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人盯着桂花蜜糖糕發獃的人。
他買不買啊？
看穿着不像是買不起的人啊。
沈知言似是想起了什麼，轉身端了個盤子來，上面還放着幾塊切成小塊兒的桂花蜜糖糕。
陸長堯這才回神，這是要讓他試吃嗎？
「先生嘗嘗，您若覺得合口味再買也不遲。」
沈知言舉着盤子，一臉精明。
陸長堯遲疑了一會兒，而後拈起一小塊塞進嘴裏。
桂花和蜂蜜香甜混着糯米的鬆軟，其中夾雜着的杏仁讓他心底猛地一顫。
陸長堯彷彿僵住了一般，周雲閑做的桂花蜜糖糕就會摻杏仁屑兒，她說吃起來會壓膩。
他怔怔地抬起頭，才發現懸於門旁被風吹着的一塊木板，上頭刻着「夢梁閣」三字。
記憶恍然被這三個字拉回了十年前在長安時，他與周雲閑經常去的地方……沈知言端着盤子，看着陸長堯又失了神，越覺得他奇怪了。
沒等他問，陸長堯忽然開了口：「這糕點是誰做的？」
「自然是我娘了。」
沈知言理所當然地回道，順帶還挺起了胸脯，一臉自豪的模樣。
「你娘？」
陸長堯蹙了下眉。
他記得夢梁閣的老闆娘年過四十，育有一子但早夭，現在那老闆娘恐怕也已五十多了，何況怎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揚州。
陸長堯看着他，忍不住問：「你娘……叫什麼名字？」
「她……」「大人！」
忽然，一個衙役急匆匆地跑了來，打斷了沈知言的話。
衙役微微喘着氣，道：「知府大人叫您趕緊去府衙一趟。」
陸長堯應了聲，看了眼沈知言，又盯着那「夢梁閣」三字看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沈知言看着他們遠去，一臉疑惑。
「知言。」
周雲閑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看什麼呢？」
「娘，剛剛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叔叔在這兒發獃。」
沈知言道。
周雲閑聞言，眼裡滿是疑惑。
「他吃了塊桂花蜜糖糕，然後盯着咱們的招牌發獃了。」
沈知言指了指一邊掛着的牌子。
周雲閑嘆了口氣，望着略有些刺眼的光，低聲道：「想必他是長安人，想起故土了。」
第十八章 落日餘暉申時將過，周雲閑讓沈知言將外頭的東西一併收進來後帶着他去了秦哲那兒。
巷子本就冷清，日落西山，人更是少了許多。
院門口，周雲閑摸着沈知言的頭，笑道：「秦先生，這便是我的兒子，他叫沈知言。」
秦哲年歲不過三十，許是因常年過的清貧，倒像是四十歲的模樣。
他看了沈知言一會兒，眼中帶着些許讚賞。
這孩子面相極為聰明，雙目清亮，往後必有所作為。
周雲閑給了秦哲一兩銀子的束修，又讓沈知言給他磕了個頭，算是正式入學了。
回去的路上，沈知言抬頭看着周雲閑：「娘，以後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