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

「第五大道上發生連環追尾，目前已致三人死亡，五人受傷。」

警笛——

「裴少意！」

一片昏暗——

「砰…砰…砰……」

裴少意脫力地靠在車門上，皮革味混雜着揮發的汽油不斷侵蝕着他的神經，胃裡翻江倒海，他意識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卻還是睜不開眼，耳邊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響。

那悶悶的聲音好像很遠很遠，隨後的懷抱卻很近很近。

裴少意沒什麼力氣，在滾滾濃煙里連呼吸都困難，往事走馬燈一樣一幕幕重現，他再次毫無預兆地想起周謹然，想起自己曾拒他於千里之外，想起他溫和的笑，又想起他臨死前躺在自己懷裡，那張被鮮血染紅的唇，那雙映照着火光的眼睛，還有那聲輕的幾不可聞的裴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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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這麼守着嗎？你自己的傷不管了？」

「沒事。」

意識回籠，光明未現。

裴少意被吵醒後還有點迷糊，卻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直接愣住了，心臟劇烈地跳動着，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欣喜若狂，他躺在床上，忍着身上的不適，靜悄悄地一點動作都沒有，像是怕驚擾了這場美夢。

「都是皮外傷，你一個醫生還能不知道我有沒有事？」周謹然終於施捨給林准一個眼神，「再吵撤資。」

林准嘿了一聲，捋起袖子作勢去打周謹然，卻在走到床邊時聽到一聲悶哼，林準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中，和周謹然對視一眼，然後齊刷刷地看向床上的人。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是了，裴少意徹底確定了這不是一場夢，周謹然也確確實實活着，還就在他身邊。

他重生了？

裴少意只記得自己在趕往墓園的時候出了車禍，卻不曾想一醒來竟是這種場景。

見裴少意不說話，周謹然有些緊張起來，他撐着床沿俯身湊到裴少意身前，「不舒服嗎？」

裴少意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一樣，他急迫地問道：「誰……救了我。」

一出聲他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像被黏住了，說話時被扯的生疼。

林准瞧准了時機插話道：「是周謹然，守你半天了，不過你這嗓子被煙熏久了，最好少說話，多喝水。」

裴少意聽出了林準的聲音，他還有些恍惚，「現在几几年？」

周謹然滿眼驚疑和林准對視一眼，林准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回道：「25年，三月十三，現在七點二十，你還記得周謹然嗎？」

裴少意點了點頭，然後輕聲問他們：「你們能先出去一下嗎？」

周謹然神色未變，只是眼神有些黯淡，他往裴少意手心塞了一個觸控，叮囑他有事就按，想想又補了句來的是醫生。

裴少意心裏一酸，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他逼着自己冷靜，可他想周瑾然想的快瘋了，直到現在，他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心臟劇震的餘悸。

「砰」

門被暴力地撞開。

裴少意被嚇得不輕，心跳快的不亞於剛聽到周謹然聲音時的速度。

「你怎麼樣？哪裡不舒服？能說話嗎？」一連串的問題砸來，裴少意懵懵地搖了搖頭，林准以為他是說不出話了，拉開被子就要檢查，裴少意驚慌失措，連忙道：「沒不舒服。」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想的太投入，無意間就按了鈴。

「怎麼來的是你？」

林准揉了揉鼻子，心道為什麼你能不知道嗎？

他現在很想賣周謹然一把，又怕裴少意再次將周謹然的關心理解為監視，為了好友的幸福着想，他還是一板一眼道：「我是你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適的醫生，你沒有不舒服的話我就先……」

「周謹然呢？」林准一噎，最後還是嘆氣道，「我幫你叫他。」

他其實想拒絕裴少意，但他知道周謹然不可能這麼做，更何況，裴少意好像沒有主動找過周謹然…

「周老闆。」林准進辦公室的時候，周謹然正對着筆記本回郵件。

幽幽白光映在銀灰色的眼鏡上，襯得他水墨一般的眉眼更加穠麗，高挺的鼻樑，流暢的臉部線條，配上被他盛讚無數次的完美頭骨，林准實在不懂裴少意為什麼會不喜歡周謹然。

「猜猜我剛乾什麼去了？」周謹然正專註於郵件，聞言頭也沒抬，「偷看你學妹去了？」

林准白了他一眼，麻利地取下手環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小少爺恢復力真挺強的，剛我去給他檢查的時候……。」

「他怎麼了？」

「嘿，你們倆怎麼都不聽人把話講完的？」林准好笑道：「沒事，誤觸。」

周謹然這才鬆了口氣，正準備繼續處理公事，就聽到林准說：「你過去吧」

「去哪兒？」

「裴少意找你。」林准收起了笑，難得正色道：「你什麼情況自己清楚，身上還有傷，自己多少注意點。」周謹然點點頭，合上筆記本就往病房走去。

到了門前，周謹然抬手準備敲門，卻忽然有些猶豫，片刻後還是放下手，動作輕柔地推開門。

「周謹然？」裴少意察覺到有人進來了，卻沒聽到熟悉的聲音，只能出聲詢問。

周謹然應了一聲，走到病床邊坐下，「要喝水嗎？」

裴少意點了點頭，周謹然扶起他，又往他身後塞了個軟枕，然後將杯子送到他沒有受傷的左手邊，裴少意的指節碰到了杯子卻沒接，他聲音有些喑啞，「你喂我吧，我看不見。」

周謹然一怔，隨即起身，一手虛扶着他的後腦一手喂水。

喂完水，周謹然便沒再講什麼，只是靜靜坐着。

裴少意忽然有點慶幸，還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