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於他》[鍾情於他] - 第1章(2)

真慘,闕教授第一次點名,就點了個正在睡覺的。一旁男生看林棉的目光摻雜了點同情,悄聲說:「……牛逼啊,同學。」
林棉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底氣十足地回答:「選B。」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在場的學生剛好都能聽清楚,話音落下後,全場詭異地安靜了幾秒,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笑了一聲,緊接着四下裏紛紛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
「B什麽B,我剛剛是說,」男生憋笑憋得辛苦,「牛逼啊。」
林棉這才注意到,前方兩旁的投影屏上放了一長串的英文,即使有晦澀難懂的專業詞匯夾雜其中,也不難看出這是一道論述分析題。
論述分析題。
她剛剛回答什麽來著?
選B。
林棉:「……」
她選擇死亡。

一小時後,林棉乖乖地坐在了某辦公室的接待沙發裏。
辦公室的門縫半掩,門外的人像是在打一個越洋電話,暫時還管不到她。林棉在心裏大概算了下通電話的時間,調整好端正的坐姿,醞釀完懺悔的神色,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圍。
室內很寬敞,裝潢得非常講究,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書架上。林棉的目光在上面仔細地停留了一瞬,整整一面牆的原木書架上放的是或厚或薄的專業書籍,有個唯一的共同點:她都看不懂。
剛才她進來的時候注意到了辦公室的牌標,銀底鎏金的字明明白白地寫著:法學院副教授,闕清言。
就是現在在門外打電話的那位。
「……」
林棉只想回到兩個月前,掐著許小彤給她打電話的那個時間點,無情地把電話掛掉。
許彤是她表妹。
她這個表妹是K大的大二生,大半年前參加了學校到加拿大的交換,為期一學期。兩個月前,許彤從加拿大交換回來,第一時間報了某個國際誌願者的項目,辦完簽證,把行李一攬,又風風火火地去了加拿大。
原因無他,只因為小姑娘在加拿大邂逅了一段浪漫的異國戀,哭哭唧唧地想要多陪陪小男友。
林棉是許彤的表姐,從小就一起長大,現在兩個人同在B市,關係更是好得不得了。
走前許彤給她打了個電話,軟磨硬泡地求她:「棉棉姐,別的課也就算了,這門是專業課,我聽說以前上這課的那個老教授又凶又殺,堂堂必點名,缺課必掛科。」末了補了句,「救救孩子啊!」
林棉不買賬:「許小彤,我都畢業三年了,看起來像是大學生嗎?」
「像,特別像,特別清純可愛!」
這句話許彤說得發自肺腑。她和林棉認識這麽多年,後者從小就是美人坯子,以前唇紅齒白,長大後五官更是水靈,以前兩個人出門逛街的時候,不知道的以為她在帶妹妹。
許彤再三保證:「就簽個到的時間,那個老教授眼神不好,簽完到就能遛,從正門溜出去都不一定能被發現。」
林棉答應的時候想,不就是個代簽到的事兒,小問題。
只是她沒想到這堂課的教授臨時換成了闕清言,也沒想到她居然對他的課有睡眠依賴症,更沒想到……
更沒想到現在自己在人家辦公室裏等著挨批。
她側耳聽了會兒,男人仍舊在打電話,聲音沉穩好聽,正有條不紊地同另一端的人談事情。
林棉聽著聽著又開始犯困,臨睡前念叨了句。
本來英文就催眠……

再醒過來的時候,林棉愣了下。
……她居然又雙叒叕睡著了!
她內心石化地裝睡了會兒,片刻後才一點點地抬眼,視線定在了不遠處的男人身上。
兩人間的位置就隔着一張桌子,她大喇喇地在這裏睡了這麽久,竟然也沒被叫醒。林棉半是忐忑地開口:「闕教授。」
闕清言正在翻閱資料,聞言看她一眼,頓了頓:「我這裏沒有果汁,要喝水還是咖啡?」
果汁……
他把她當小孩兒。
「不喝了不喝了。」林棉認錯態度很良好,低頭再低頭,「闕教授我錯了,我下回再也不在您的課上睡覺了。」
內心想的卻是,下回一定要找個位置偏僻的地方睡。
闕清言「嗯」了一聲。
林棉正要鬆口氣,對方遞過來一本綠皮書,出聲道:「《公約》第一條第一款,說說適用範圍。」
「……」啥?
她抬頭看了看書,又帶著一副懺悔的神色低下頭。
不會。
不多時,眼前又多了一本攤開的原文書,被翻開的那一頁上做了筆記,旁邊的註解寫得走筆翩躚,是一手凌厲漂亮的好字。闕清言掃她一眼:「上面這個案例,看完分析給我聽。」
按理來說,他寫了註解,應該至少能看得懂……林棉嚐試性地看了一眼,更歉疚地低頭。
男人不說話了。
完了,他肯定覺得自己不學無術,還嗜睡成性。林棉丟臉地想,她好歹也是從小被誇到大的,這下好了,跨了個專業領域就成了文盲。
林棉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不記得她了,要丟也是丟許小彤的臉,她怕什麽?
她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終於抬頭重新看向闕清言,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跟着抬眸看過來。
林棉猝不及防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微微蜷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沒怎麽變,長得還是這麽好看。
辦公桌就在窗邊,此時落地窗外的陽光打進來,勾勒出男人深刻英雋的五官輪廓,林棉沒能移開目光,下一秒就見闕清言彎唇笑了一下。
他本來神色淡漠,現在看過來的眉眼中卻若有似無地帶了點笑意,她看得晃神,對方這一笑像冰寒冷冽的霜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冷淡中帶著禁慾的矜斂,偏偏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林棉還沒來得及去仔細研究這笑大概是個什麽意思,就聽闕清言開口道:
「一萬字。」
「……啊?」
他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翻了一頁書:「一萬字睡覺心得,寫完交過來。」
林棉愣了足足有十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地靠了句,而首音節「k」還在唇齒間沒說出來,就聽他又道:「兩萬字。」聲音並不嚴厲,卻清清冷冷,「再被我聽到你說髒話,再加一萬字。」
林棉:「………………」
如果這會兒林棉內心彈幕能放映的話,她的腦內屏幕上可能已經划過了一整串的靠。
然而她只是迷茫眨了眨眼睛,又軟又乖地小聲道:「我沒有說髒話……」
闕清言「嗯」了一聲:「兩萬字。兩周後和期中論文一起交給我。」
……
她剛剛想什麽來著?冰寒冷冽的風雪中悄然綻開的君子蘭???
林棉陷在回憶中沉默了一秒。
對不起,她向君子蘭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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