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家事，我等怎能輕易插足，咱們這位皇帝陛下看着人畜無害，實則……」

「咳咳咳……」成桓老相急促地咳了幾聲，從身後終止了這個話題。「天子家事，莫問，莫提，莫講 。」老人家語重心長的說道。

「師傅，弟子考慮不周了。」年輕一些的學士答禮表示愧意。

「這大皇子，此次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保不了了……」來老人家說著，噓聲嘆道。

老臣並無二心，長久以來，對諸王爺也不偏不倚，但隱忍謹慎的皇長子也幾時招的他的幾分讚賞，不過一切都是一閃而過，人吶，死了也就死了，王爺嘛，多得是。

……

「陛下，咸寧侯反了。」

禹帝此時正在椒房殿享受着皇后喬氏的按摩，滿目清閑。聞語，緊閉的雙目登時放出兩束寒光。

「什麼？你說什麼？」禹帝示意喬氏停手。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王閑。

「沐昭舉兵反了，陛下，剛剛收到巫山關急報。」

「怎麼，怎麼，怎麼會如此急迫？急報怎麼說？」

「巫山關和影衛五萬人已全數入川。」

「混賬，混賬，沐昭這個蠢貨!倉促起兵，他這是要送死嗎？安？」此時禹帝一臉無奈，四州兵變後再一次露出如此絕望的表情。

「混賬!」

……

沐昭軍隊行營，閬中南津口，十餘萬大軍連成一片一片白色海洋，古渡口江水悠悠流淌，孤獨兩岸，戰旗滾滾翻騰。

閬中城內，韓雍，沐康早已修築得銅牆鐵壁，無數軍資囤。

夕陽西下，站在城門樓的沐康，吹着晚風，無盡涼意襲來，這一刻，他似乎看見了沐昭的宿命。

通往錦官城，閬中是唯一道路，破不了閬中，奪取大沐天下也就是一曲空談。

次日，昭禹聯軍橫渡江水，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猛烈攻擊。可結果無一例外，全部告吹。傍晚，殘陽下，濤濤江水一片血色，不知是餘輝，亦不知是血水。

從八月九日，此戰一直持續到二十日。但也似乎不是戰役，一方堅壁清野，一方不要命的攻擊，不計後果，似乎只是對命運不公的反擊，是那樣的無力，是那樣的悲涼。

二十一日，聯軍營不再升起炊煙，一切都像死一樣寂靜，黃昏，兩艘小船徐徐飄過江面，飄向無數屍骨堆積的閬中城牆，萬箭齊下，小船立刻變成刺蝟，最終一人緩緩爬出船艙，滿身箭矢，佩劍抵在胸前，艱難挺起了身，任鮮血橫流。

門樓上，無數雙眼睛靜靜注視。

那人停了停，猛然提起利刃，分明是在喊：

「殺!」

一陣江風吹過，咸寧侯以及他的故事都一同沉入浩渺的江河。

「逆賊已死，平叛!」

沐康奪過帥旗，在城樓上揮舞着，身旁爆發無盡吶喊。

戰爭結束了，他們可以回家了!王侯富貴，爾虞我詐，都與他們無關，這些人最關心的，不過是良田幾畝，陋室一間，家人一旁，僅此而已。

江風，吹散血腥，同時也隱去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