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芯較勁，許貞念拿起教室里的掃帚把地上還沒收拾的小東西一股腦掃到了簸箕里。

女生站起來把手裡的東西輕輕放到她桌子上，許貞念頭也不抬地說：「辛穎，謝謝。」

辛穎小聲說：「不用謝。」

許貞念到濱海中學才三天，因為美工刀打叉事件成為校園名人，到第五天風聲傳到了教務處，兩個當事人被叫到了楊主任面前。

楊主任是四十多歲的年紀，五十多歲的臉，六十多歲的身體，七十多歲的心態。他在許貞念面前背着手來回踱着步說：「許貞念，你才來幾天啊，你這是第三回出現在我面前了。第一回不穿校服你說你新來的沒領呢，我放你一馬了；第二回你說你不知道那封信是誰塞到你手裡的，我也信了；這第三回，你居然拿美工刀想捅人啊，這還了得！」

許貞念鎮定自若地：「捅不了，沒刀片。」

楊主任震驚萬分地：「你怎麼著？還想真捅人啊！你信不信我立馬把你開除了！」

許貞念一臉無所謂地看着天花板。

楊主任關切地看着程吳涯說：「小程同學，你有沒有受傷？不要怕，在這裡當著我的面，給我說清楚了，她是怎麼持刀傷人的！」

程吳涯看了許貞念一眼，看着天花板的許貞念收回目光扭頭對着他，嘴角上揚，居然小有得意地笑了。

程吳涯最不屑這種打小報告的行為了，但既然是楊主任親自過問，只能敷衍一下嘍。

「報告楊主任，我們只是鬧着玩。」程吳涯風輕雲淡地說。

楊主任猛然扭頭看着他，眨了半天眼睛說：「那，那，那許貞念你就寫個檢查，要深刻認真，要態度誠懇，不得少於一千字。明天早上在晨會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程吳涯道歉。」

許貞念一臉臨危不懼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楊主任，是他跑到我教室來鬧事，摔我桌子，摔我課本，是他應該向我道歉吧！」

楊主任頓時有點痛心疾首地說：「你是哪個學校轉過來了？你們學校的教育，真是太失敗了，怎麼能教出如此冥頑不靈，胡攪蠻纏的學生？誰介紹你進來的？我得好好查查。」

許貞念臉上所有的戲謔平靜與淡定自若都消失了，她突然對楊主任鞠了深深的一躬說：「對不起，楊主任，你批評的對，我去寫檢查，我跟程吳涯道歉。」

然後她又對程吳涯深深鞠了一躬說：「對不起。」

她的瞬間轉變讓楊主任和程吳涯都有點跟不上，當她鞠完躬再抬頭時，眼裡居然有了一絲淚光，但她硬生生給逼了回去。

程吳涯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說：「楊主任，她說的沒錯，是我先去找的她，是我先摔她桌子的，還是我的責任。」

楊主任見程吳涯這麼說也找了個台階下說：「你看人家的態度，人家的覺悟，人家的素質，許同學，你好好學學！」

許貞愛和程吳涯一前一後走在走廊里時，牆外面的廣播響了起來：「為革命，保護視力，預防近視，眼保健操開始……」

程吳涯看着許貞念的背影，想着楊主任是哪一句話戳到她心眼上了，能讓她這麼快地低下高昂的頭？這麼說來制服她還是有機會的。看來這個東北大妞還是有軟肋的啊。

楊主任去了校辦翻了內部的登記冊，就是非正常錄用的同學一般都會在這裡標註是哪個部門的哪個領導關係進來的。

這本登記冊只有教務處主任以上的領導才能看。楊主任看到許貞愛後面的標註愣了一下，良久抬頭說：「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