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千金》[一紙千金] - 第十章 紈絝哭哭(2)
你去做賬房!」陳敷頭埋進靠墊,瓮聲瓮氣,「涇縣遠得很!要坐一天的馬車,骨頭都坐散架!我發瘋被發配邊疆,你跟着胡鬧什麼?家裡還敢少了你的吃穿不成?」
嗯,你老婆只給我吃青菜。
這當然不是主要原因。
賀顯金不知怎麼和古人解釋,諸如價值、諸如理想、諸如追求。
她咽氣後重活一世,總想活出點名堂。
她也不敢躺平。
在這個年代,躺平的代價就是隨波逐流,放任自己來自千年後的頭腦逐漸沉淪,變得麻木、冷漠。她不想被這裡同化,就只能拚命掙扎。
在陳敷這條純種鹹魚面前,賀顯金同樣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不認命。
好在鹹魚翻了個身,自己想通了,「算了算了,你想干就干吧,你娘以前也跟我說過,她想開個茶館子,既幫人點茶又賣茶,一年賺個兩三吊錢,自己給自己當夥計和東家…」
陳敷嘖了兩聲,「三兩吊錢有啥好賺的,也不嫌累得慌。」
賀顯金抿抿嘴。
這小富二代真欠揍。
陳敷使勁伸出脖子,探頭看向漸行漸遠的陳宅,嘟囔了兩聲,轉頭貼向車壁。
按道理來講,商賈不得騎馬,更不能坐轎乘車,這就是著名的「輿擔之責」。自漢起對商賈的限制頗多,有「重租稅以困辱之」的說法,商人及其後代子孫不得為官、不得名田、不得衣絲、乘車、騎馬,到南北宋朝「辱商」風氣才慢慢好轉,地仍是不能買的,可買商鋪及民宅,後世子孫也可讀書科舉。
坐轎騎馬,雖不能,可在這小地方,官府需要商賈的賦稅,商賈需要官府的扶持,一來二往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在市集打馬狂飆、或是宵禁後點燈出行,都可容忍一二。
若真要賀顯金徒步走到涇縣,那就是山地越野跑加宣城馬拉松,屬實挑戰前先心病患者的極限。
在馬車上吃了幾個干饢,又在郊外茶鋪買了幾碗水,算是對付兩頓。
小富二代哪裡吃過這種苦,疲憊得臉都青了。
臨到天黑,拐過護城林,在陳敷一張臉徹底變紫前,終於抵達涇縣,車夫一路向東邊走,馬車外漸漸有潺潺的流水聲。
賀顯金好奇拉開車簾向外看。
兩條河溪,並肩平行。
陳敷有氣無力,「這是涇縣烏溪的支流,一條嘗起來有鹼味,適合泡草皮、泡竹子;一條嘗起來有酸味,適合做成紙。」
陳敷靠在車壁,給賀顯金虛指一槍,「看到那兒了嗎?」
看不到。
天都黑了,那又太遠了。
古代又沒有路燈,黑壓壓一片,完全看不清。
同時,賀顯金也發現了這具身體和她前世的相同之處——夜盲,到了晚上就像個瞎子。
賀顯金含含糊糊應是。
陳敷便道,「烏溪旁邊的山地有嶙峋奇石,涇縣做紙的都在這石灘上晾曬檀皮、稻草,這樣曬出來的原料做紙才白亮光生。」
哦,就是喀斯特地貌下的日光漂白嘛。
賀顯金是理科生,一聽就懂了。
不過…
這條鹹魚怎麼會知道這些東西?
賀顯金試探性地看向陳敷,目光中充滿懷疑。
陳敷一下子悲憤起來,「我現在誠然是個廢物紈絝,可我也有個勤奮上進的童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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