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小燕子掐着時間從卯時初醒來，轉頭望去，紫薇和晴兒還在旁邊睡得正熟。亮色自窗牖間滲入，剛剛能照亮簡陋的室內。

小燕子輕手輕腳地穿上衣服，踮着腳尖推門而出。院子里幾近大亮，不遠處便是院內一棵高大的棗樹，枝頭有一對鳥兒正繞在枝頭嘰嘰喳喳。

馬廄里，永琪的飆風無聊地打了個大大的鼻響，然後歪着腦袋埋頭在馬槽內不多的飼料間。

小燕子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提起精神就過去和飆風打招呼，她十分熟稔地添了把草料到食槽間，然後豎起兩根手指放至唇畔，朝着飆風噓了半天，才放心地解開馬身上的韁繩，牽起馬就要離開。

「大早晨的幹嘛呢？」永琪的聲音幽幽從後面傳出。

小燕子嚇得立馬鬆了韁繩，下意識地撫着胸口平復胸腔內不斷亂跳的心臟，沒好氣道：「你怎麼老從人背後出來，嚇死人了。」

見馬兒有伸蹄離開的架勢，永琪上前重新拉過韁繩，不解道：「大早晨的不睡覺你要去哪啊？」

小燕子直接把問題踢回去，「你呢？怎麼起這麼早。」

然而，待問題剛問出，小燕子就明白了，宮裡皇子功課緊，永琪一貫有晨起溫習功課的習慣，也習慣了每日與晨光爭早，這麼些年如一日，早就戒不掉了。

剛進宮時，皇上見她功課實在差得厲害，也摩拳擦掌地按着皇子上學堂的習慣給她制定了滿滿的計劃，一心要把誤入歧途的女兒拉入正軌，所以她對皇子讀書的流程實在熟得很。

而皇子除了讀書，早晨起來還得另外抽時間練會兒武功。小燕子當時十分慶幸夏雨荷生了個女兒，自己討了個格格的身份，要是阿哥，她估計連紫薇進宮都等不及，直接扮成小太監逃出宮了。

其實，小燕子初時膽子還沒大到敢明目張胆逃學，每天抱着被子迷迷糊糊被明月彩霞從床上挖出來，再閉着眼睛任由她們給自己穿搭好，最後揉着眼睛進了學堂，趁着皇子讀一百遍書的間隙，在他們朗朗的讀書聲里補個回籠覺。

後來在尚書房混熟了，直接逃掉上午第一節課，次次踩着和紀師傅上課一樣的時間點進學堂。

她是格格，剛開始皇上還會提醒督促她像永琪他們學習，後來發現自己女兒是塊朽木，早到學堂也不過是睡覺，明目張胆的樣子讓其他小阿哥嫉妒得告了好幾次狀，才認命地直接免了她晨起第一節課。

而永琪就沒這麼好的命了，數十年如一日地踐行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還十分認真地成了其中的佼佼者。

一想到這，小燕子十分心疼地嘆了口氣，「你可真沒福氣，好不容易能睡會兒懶覺，還跟雞似的天天起來打鳴。」

永琪不置可否，再次問出之前的問題，「你這麼早起來要去哪？」

小燕子四處看了一眼，見院子里依舊這有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放心地回道：「昨天不是說了嘛，咱們的裝扮有很大的問題，我出去找點化妝用的東西。」

永琪皺着眉頭道：「不行，現在出去太危險了。」

小燕子撇嘴，「就知道你們不會同意，所以我才要自己出去啊？」說完她耐着性子勸道：「現在天色還早，官兵肯定還沒出來，我早去早回，不會有事的。」

永琪拉住韁繩不給她，依舊堅持，「不行，太危險了，咱們就這樣裝扮也行，官兵對咱們不熟悉，認不出來的。」

小燕子呵了一聲，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這話別說我，你自己相信嗎？」

永琪抿唇不說話了，他自己也知道他們這一行人有很大的問題，尤其是班傑明，更是明顯地將洋人這兩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那你把要用的東西跟我說，我出去找，你在家等着。」

小燕子見天色越來越亮，有些着急地想搶他手裡的韁繩，「不行，這些東西只有我知道，說了你也不明白。」

永琪拽着韁繩不放手，良久，見她有些惱怒焦急地看過來，無奈妥協，「那我和你一塊兒去。」

小燕子生怕他後悔，連忙點頭，飛快翻身上馬，兩人一騎很快消失在歐家大院，只留馬蹄翻飛帶出的滾滾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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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家農莊

爾康推門而出，就看見站在棗樹下左顧右盼的班傑明，奇怪道：「班傑明，你在看什麼？」

班傑明焦急地搓着手掌，見有人來了，連忙道：「我一大早醒來就沒看見永琪。」

「他一貫早起，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定去哪練功了。」爾康拍着班傑明的肩膀安慰道，從小一起長大，他們都對彼此的習慣很熟悉。

班傑明自然也知道永琪的習慣，他抬起眸子看了眼馬廄，道：「飆風也不見了。」

「什麼？」爾康側過身子同樣看了眼馬廄，果然只剩下他們幾人的坐騎，奇怪道：「這一大早的，他騎着馬出去做什麼？」

恰時，蕭劍從旁邊的屋子出來，只聽得之言片語，奇怪道：「怎麼了？什麼不見了？」

爾康：「永琪和他的馬都不見了。」

沒料到蕭劍比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還情緒激動，他握緊拳頭壓抑着什麼，嘴角卻扯出一抹諷刺般的冷笑：「人家是皇家阿哥，哪裡能忍受得了風餐露宿的生活，說不定住了一晚，就受不了民間生活的疾苦，回宮去了。管他做什麼，小燕子又不是沒有人照顧。」

說完，蕭劍還意有所指地看了班傑明一眼。

班傑明心下一動，隨即立馬反駁道：「你別胡說，永琪不是這樣的人，他是真的想和小燕子一起逃出那個皇宮的。」

爾康在旁邊看着蕭劍的神色話語，低頭斂住眸子里複雜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蕭劍對永琪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對了，還有小燕子呢，班傑明，你看到小燕子了嗎？」爾康聽到班傑明的話，立馬抬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