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命人等會帶走你丫鬟，她不會有事。」

秦傾見她欲扶起阿鴛，料想她體恤下人，便說了這話好令她寬心。

晏梨聽他這麼說將信將疑，但還是去扶起阿鴛了。

阿鴛還在昏迷中，她替她攏好襖衣，輕輕抱住她，給她暖身子。

阿鴛本可以恢復自由之身，卻願意跟隨她去往他國異鄉。

這份恩情，她不會忽視。

畢竟往後怕是再也不會有人如此真心待她了。

「那等他到了再說。」晏梨清冷的聲音響起。

秦傾聞言眉梢一挑，「不行，你現在就得離開。」

她聽了有些氣惱，「為何不能帶她一起？」

秦傾很真誠的回答了，「沒這個精力多帶一人。」

晏梨：「……」

從他悄無聲息地跟了她們那麼久來看，他的功夫應在赤衣女子和她同夥之上。

與他作對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你若是唬我當如何？」

情形她是分析得一清二楚，可她還是想問問看，順道了解這個「綁匪」的性情，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當如何，」秦傾語氣玩弄道，「反正你也無法將我如何。」

晏梨聞言腮幫子咬緊，胸口憋着一股氣，行了，知道了，他說話總會故意膈應人。

「去哪？」

她不耐煩問道。

「雲川。」

「去那作甚？」

「有個人想見你——別再問是誰了，」秦傾挑眉一笑，「到了自然知曉，何必多問，不過——」

他俯身湊近她，眸色輕佻，「你若是有什麼東西拿來交換，我倒是可以大發慈悲告訴你。」

她身子往後一傾躲開了他：「……」

不問就不問，她留下一條命就好，不對，兩條，還有阿鴛的。

反正她也逃不開，阿鴛又在他手上，去雲川就去雲川，沒什麼大不了的。

況且……即便不去,又能去哪兒呢？

母妃拋下她，情人欺騙她，白榆捨棄她，曜魄覆亡，她還能去哪兒呢？

兩人最終並肩而行，在這片大雪紛飛的山野逶迤離去。

墨綠色的高挑身影和桃紅色綽約身姿逐漸消失在山嶺前方一望無際的雪地里……

兩人走了好一段路，方瞧見一戶人家還燃着燈火應是尚未入睡，便前去敲了門打算借宿。

屋裡主人聞聲而來，疑惑着把門開出一道縫隙，露出眼睛瞅了瞅，見是一對年輕男女，眉一挑，道：「借宿？」

秦傾眉眼一彎，道：「正是，不知可否？」

開門的老人似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進來吧。」後轉身進了屋裡。

晏梨跟着秦傾往裡走，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他是早便知曉此處有人家方領她來此，看着老人的神情，這種事他怕是遇過不少。

「這屋裡就我一個老頭子住，雖然有兩個兒子，但一個從軍未歸，一個……」老人頓了頓，瞥一眼秦傾，似是小孩子埋怨人一般的神情，「不常回來。」

秦傾聞言抿嘴一笑。

老人是背對着晏梨說的，因此她沒看到老人與秦傾之間的眼神交流。

又聽老人道：「家裡就兩間房，兩個兒子不常一起回來，就算一起也總有一個當天晚上就走，你們兩個就將就一間房吧。」

晏梨聽着老人說話的語氣，彷彿像是故意述說給哪個人一般，但她也沒太在意，因為她關注點在「一間房」上了。

她頓時緊張起來，跟秦傾走了許久，他就是表面看起來溫煦脾性好，可誰知他羊皮里套的是不是狼呢？

「在下與前輩睡一間，不知可有冒犯？」秦傾唇瓣一彎，似是很有禮貌地問老人。

老人覷他一眼，扁扁嘴道：「隨便你。」

她沒料到秦傾會主動讓出，她又開始看不懂他了，但如此正合她心意……

子時已入，晏梨卧身在床，輾轉反側。

初見秦傾時她沒怎麼注意他的容貌，可與他走了一路，漸漸發現他長得很熟悉，尤其那雙驚艷絕俗的瑞鳳眼，從小到大，她見過的幾乎不超過兩個人，可思前想後到底是想不起有誰。

秦傾，晏梨默念着，轉而憤憤然，這名字還是被迫拿她一隻耳墜換來的！

那可是她最喜歡的梨花墜兒！

自己親手做的！

本來她也不屑知道他名字，可他倒好，趁她不注意順走了她一側耳墜，還笑眯眯道，「耳墜不錯，我叫秦傾，朝秦暮楚的秦，傾國傾城的傾。」

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如此想着便睡了過去。

「你幹什麼裝模作樣跟我睡一間？」

秦傾這邊，老人嘟嘟噥噥道。

床榻上，秦傾闔着眼眸，聞言嘴角微揚，他反問道：「緣何覺得你爹我裝模作樣？」

老人聽到「你爹」二字眼皮一顫，訕訕道：「我說你能不能不提這茬？我兒子因這事兒都多久沒回來瞧我這個老頭子了，哼！」

「你確定不是你逼他娶媳婦的原因？」

秦傾毫無忌諱嘲笑道。

「那能怪我嗎？他都快步入而立之年了，身邊連個伴兒都沒有，我能不急嗎？」

「沒有伴兒嗎？」秦傾掀開一隻眸子覷他，揶揄道：「應星全軍上下誰人不願追隨他？」

「那能一樣嗎？我只希望他趕緊娶妻生子省的哪天折在沙場連個香火灰都沒有。」

老人咕噥着，眼裡似乎多了星點淚光。

秦傾聽罷笑容收斂，不再笑話他，安撫道：「放心吧，他有姑娘跟着。只是沒來得及告訴你罷了。」

「有……有姑娘要他？真的假的？」

老人腦袋一偏，看向他，不敢置信問道。

見秦傾點頭，老人頓時舒心不少，但還不忘埋怨：「有也不帶回來，不過也是，他又不像你心機那麼深，隨隨便便都能把人家姑娘騙到家裡來。」說著嘴巴動了動不再說下去，似乎睡著了。

秦傾懶得解釋，也睡了。

晏梨睡夢中回到了八歲那年，當時的她還是一個受盡寵愛的尊貴小公主，吃穿用度樣樣都比任何一位皇族子弟高貴奢華，皇宮上下無人不將她捧在手心，生怕她一個不順心便到御前告他們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她有最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