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我妻薄情] - 十五歲

生活在古代的官宦人家,基本生存能保證後,要考慮的就是怎麽活得好。
這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時候了。
有的生來是掌上明珠,隨便過過就是人生贏家;有的不幸投在小妾的肚子裏,那就得乖覺點,討好嫡母,就好像陳柔娘和陳婉娘;又或者有本事的,能得家中老太太教養,身份又有不同。
程丹若靠上陳老太太,看似為第三種,實則不然。
「嘩啦」,茶盞落地,跌成碎片。
陳老太太臉色一僵,含糊地罵道:「連個茶杯都端不穩。」
奉茶小丫頭噗通一聲跪下,淒惶地求饒:「老太太息怒。」
「還不快下去重新倒一杯?」程丹若趕人,給老太太順氣,「一碗茶罷了,您可別為這些事兒動怒。」
她撫著老太太的後背,間或揉按穴道,慢慢安撫情緒。
等到氣順了,老太太也坐不住,又歪回到了榻上。
程丹若拿過旁邊的經書,道:「給您念段經文可好?」
陳老太太點頭。
「觀自在菩薩……」她頌念《心經》,老太太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多喜,輕手輕腳地點燃檀香,將佛祖的慈悲吹遍整個屋舍。
陳老太太有了困意,靠在軟枕上打瞌睡。
程丹若慢慢念著,心想,老太太都威風,但也看得是什麽樣兒的。
中風的老太太,能教養什麽呢?她早就掌控不住家中大權,不似賈母威風,也沒什麽人情世故可諄諄教誨。
相反,她喜怒不定,脾氣暴躁,失禁偏癱。
可程丹若選擇伺候她,而不是抱黃夫人的大腿,亦有她的理由:一來償還陳家的撫養之恩,二來卻是為了刷點聲望。
古代講究名氣,男人有名,可做名士,被朝廷徵召為官,女人亦然。
好名氣是過硬的通行證,能帶來許多好處。貞女節婦不行,孝女的聲望不是不能謀劃。
古人以孝治天下。愚孝要不得,可孝子孝女的名氣卻是一塊護身符。
程丹若沒有父母宗族的庇佑,要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混下去,必須擁有符合普世價值觀的東西。
「咳咳咳。」陳老太太劇烈咳嗽起來。
程丹若給她拍背順氣,招手叫小丫鬟端來痰盂,服侍她咳出濃痰,再漱口清理乾淨口腔。
忙完,天色漸暗,已經要吃晚飯了。
古人有晨昏定省的規矩,可陳老太太中了風,受不得勞累,便免去這遭,該開飯的時候就開飯。
中風病人飲食清淡,要低鹽低脂,盡量少吃。
可老人嘴巴淡,沒什麽鹽的飯菜很難吃,少不了又發點脾氣。
程丹若哄了半天,才陪老人吃完晚飯。
此時,屋裏的燈也點了起來,黃銅燈盞做得十分漂亮,像一朵荷花,可蠟燭的光只有這麽些,昏昏黃黃地照着,惹人瞌睡。
大丫鬟多喜道:「程姑娘歇一歇吧,老太太這裏有我們。」
接下來沒什麽事兒了,無非是洗漱寬衣,丫鬟們做得比程丹若好得多。她也不自討苦吃:「那好,若有什麽事兒,你們再來尋我不遲。」
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屋裏。
「姑娘洗手。」丫鬟紫蘇提來一個小銅壺,兌了半盆溫水。程丹若仔細洗手,這才拈起桌上冷掉的白糖糕吃了兩塊。
陳老太太的飯食是單獨做的,她跟着吃,十頓裏七頓吃不飽,得吃點心。
補了兩塊糕點,胃裏才舒坦了。
程丹若看看天色,為了保護視力,她從不在夜間看書練字,便說:「把我的針線包拿過來。」
「哎。」另一個丫鬟白芷應了聲,打開牆角的柜子,拿出裝有針線的竹筐和半匹新棉布。
程丹若拿出剪子,開始裁布。
女紅是古代女子的必備技能,不止是德行,主要還是生產力低,衣食住行全都靠人工,和織布一樣,是非常實用且必備的技能。
要是不懂縫紉,內衣和月事帶都沒得用。
因此,程丹若雖然鮮少在綉工上下功夫,卻囫圇學過做衣服鞋襪的本事。
她一面做,一面問紫蘇:「今天可有什麽新鮮事兒?」
紫蘇立即抿嘴一笑,道:「有兩個年輕舉子來拜訪老爺,生得一表人才,好些丫頭瞧稀奇呢。」
程丹若挑起眉:「噢?」
「一個姓何,一個姓陸。」紫蘇仔細解說,「何舉子鬍子一把,怕是做好幾年父親的人了,倒是那個陸舉子,年輕有為,樣貌端正,聽說老爺常有誇獎,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呢。」
程丹若點點頭,並不接話。
她身邊有白芷和紫蘇兩個丫鬟:白芷是跟她從程家來的,父母是祖母的陪房,也是他們千裏迢迢,送程丹若來陳家投親。
寄人籬下,不好多張幾口嘴,程丹若安頓下來後,就將白芷的老子和娘放了良籍,如今已經不是僕婢之身了。夫妻倆在外頭做點小生意,日子還過得去。
女兒白芷暫且不放,一來有個對外聯係的渠道,二來也有個自己人。
紫蘇卻是黃夫人給的丫頭,家生子,爹媽和弟弟都在陳府做事,消息靈通,各個地方都有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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