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洛飛白微微吸了口氣，他低下頭，任由自己的頭髮垂落，斂去眉眼中的所有情緒。

只是腰間緩緩攥緊的雙手，顯現出其主人的心情並不平靜。

這早已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但再一次聽見，卻依舊刺耳如初。

臟。

哪怕是在牧場，這個字眼都不會出現在那些被飼養的生物身上，但卻彷彿成為了他們與生俱來的標籤。

少年的唇角微微揚起一抹苦澀而嘲弄的笑容。

時候不早了。

臟又怎樣？

哪怕是從泥潭裡爬起的人，還不是要拖泥帶水，踉蹌着朝前走？

真正的臟，真正的污穢，又豈會那樣輕易地流於表象？

作為第一次踏足「那邊的世界」的人，洛飛白表現得很好，甚至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他從未搭乘過特區列車，也從未與這麼多「乾淨人」長時間共處過。

僅憑聽那些碼頭工人吹牛聊天的記憶，以及對周圍其他人的觀察，少年便不動聲色地跟隨在隊伍的最後，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整個流程。

少年默不作聲，悄無聲息，除了在接受機械警衛的檢查時，幾乎都保持在絕大部分人視野的盲區內。

但即便如此，在列車上，自他踏進車廂的那一刻，周圍凡是注意到他的人，都下意識遠離了他。

直到，他獨自一人坐在了半個車廂內。

空蕩蕩的車廂，與另一側擁擠至極的半截車廂形成了鮮明而滑稽的對比，人們眉眼間的厭惡和抗拒，幾乎快要溢於言表。

少年垂眸不語。

列車疾馳的速度很快，但洛飛白卻感覺分秒如年。

下車時，他的身旁空蕩蕩的。

洛飛白什麼話也沒有說，低着頭便快步離去了。

明明走在吵嚷繁華的大都會，明明周圍的商鋪人聲鼎沸，少年卻只覺得自己與整個世界形同陌路。

難怪牧場里的那些人，從來不說自己來到「那邊的世界」後，究竟都經歷過什麼。

可為什麼……

那些深藍眼眸里蘊含的厭惡，他卻從未在夢中看到過？

那雙記憶中已然模糊的眼睛，是那樣的溫柔，懷着無比濃重的深愛。

只是因為……是媽媽嗎？

媽媽……

我想你了。

來到七中校門前，還隔着一段老遠的路，洛飛白便聽到了遠處嘈雜的聲音。

他抬起頭，入眼看去儘是藍色頭髮的背影，似乎是在擁簇着什麼人，洛飛白不想多事，貼近另一側便要過去。

「流漓學姐！流漓學姐！」

「流漓學姐可以給我一個簽名嗎？！」

「流漓學姐！我是你的粉絲啊！」

「誒，大家別擠，小心些！」

略顯狂熱的學生人群里，一抹如嬌花般倩影被包圍着，她束着高高的淡藍色馬尾，那如同海藍寶石般剔透的眸子泛着盈盈波光，妥帖的藍白色制式長裙勾勒出少女那象徵著活潑與青春的曲線，少女正站在高處，不遺餘力地安撫着周圍的學生。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不遠處走過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