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床後，第一反應依舊是抱着那對喜娃娃，奶奶給我洗完臉，我也給它們洗臉，我拿着小毛巾，給這對娃娃從頭到腳，一點一點擦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它們的腳，兩個娃娃一個穿着長袍，一個穿着裙子，但是它們的腳並沒有被蓋住，我想起來透過帘子看到的那兩雙腳，跟這娃娃的很像，一個穿着紅色的繡花高跟，一個穿着黑色的平底。還沒消散的恐懼一下湧上來，”哇”的一聲把它們丟了出去。

奶奶連忙從廚房裡衝出來，抱着哇哇大哭的我哄，奶奶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我長大以後聽她說，我很少夜哭，就那段時間，就跟魔怔了一樣，每到半夜準時準點，就突然爬起來坐在床上哇哇大哭，有時候半夜起來，就突然發現我不見了，一找，就看到我抱着那對喜娃娃躲在床底下，爺爺奶奶很着急，也不知道我哪裡不舒服，就帶我去了鄉里的醫院，但是醫生也沒看出什麼毛病，我沒發燒也沒哪裡痛，就只給我開了點鈣片，然後讓爺爺奶奶帶我回家了。

我對夜哭躲床底這件事是沒有什麼印象的，我只記得我當時應該開始害怕那對娃娃了，不應該會去接近它們，因為從那天半夜起，我就開始做噩夢了，並不是什麼多複雜的噩夢，就是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田野上，在我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墳，它們就坐在墳尖上，兩個娃娃不再相對着鞠躬施禮，而是轉過頭，笑的十分詭異的看着我。

有一天下午，大人們都去下地了，只有我和一個哥哥姐姐留在了家裡，堂哥堂姐都上了學，他們在寫暑假作業，我也在他們旁邊拿着鉛筆頭在報紙上畫著玩。

我們坐在西屋窗戶邊，窗戶邊上有張長桌子，旁邊是奶奶的縫紉機和紡紗機，奶奶經常在這裡給我們這些小輩做衣服納新鞋。

堂姐去上廁所，屋裡就剩下了我跟堂哥，堂哥小小的腦袋伏在桌子上，陽光透過院子里的樹葉折射過來，細碎的落在他的頭髮上，我正看着他發光的頭髮，他突然就抬起了頭，只不過並沒有看我，而是扭身看向我們的身後，身後就是我睡覺的大床，床的東頭就是衣櫃，那個衣櫃其實是個灰色大木箱子，四方形，很大，能裝下我們五六個小孩，那是奶奶嫁過來的時候娘家給的陪嫁柜子。

而我堂哥看的並不是柜子，而是柜子上站着的兩個小人，我也看過去，這一看，我就嚇住了，那兩個娃娃雖然相對站着，但是頭卻扭到了我們的方向，直勾勾看着我們，跟我夢到的一樣！！！

我害怕，去拉堂哥，”哥哥，我們出去玩，出去玩。”

堂哥沒動，也是直勾勾的瞪着那對娃娃，就在這時，堂姐從外面回來了，她掀開帘子看到堂哥的樣子，一愣，”辛年，你幹什麼呢不好好寫作業？”

然後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柜子。

然後我堂哥開口說:”姐，那對娃娃原來就是這樣嗎？”

“不是吧？”堂姐看着娃娃，晃了晃頭，她被這對娃娃轉頭盯着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我撿到這娃娃的時候她也在場，堂姐那年八歲，比堂哥大了一歲，再加上身為姐姐，有一種自然而然出現的責任感，膽子也相對大一點。

她爬上床，伸手夠到了那對娃娃，她拿着娃娃，左翻右翻看了一下，然後捏住它倆的頭，一擰。

「咔噠，咔噠！」

這倆娃娃的腦袋就被複原了。

「誒？」堂姐驚奇，「它倆的頭可以轉。」

虛驚一場。

我跟堂哥都湊過去，這才發現，那倆娃娃高高的衣領擋住了它們的脖子，而脖子是跟衣領分開的，下面有個卡口，是可以旋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