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虞歲就下播了。
她知道自己這段話算是徹底斷送了在工作上和宋祁川的交集。
但就算不這樣，以她的病又還能參與他的生活多久？
想到這些，虞歲像是吞了黃連般，心裏嘴裏止不住的發苦。
可比苦更重的，是嗓子里湧上的像有人用小刀一點點割磨般的疼！
她忙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下去，試圖壓制那疼。
可原本溫熱的水早已隨着時間流逝冷卻，冷涼的液體划過嗓子，痛上加痛。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虞歲看過去，就瞧見屏幕上閃爍着的宋祁川的名字。
她愣在原地，好久才忍着喉嚨里的痛接起：「喂……」
電話那頭，宋祁川站在卧室陽台，想起宿雪剛剛打來的質問電話，聲音含怒。
「直播為什麼不通知我？你都胡說什麼了？！」
聽着男人的質問，虞歲嗓子一陣乾澀的疼：「你覺得……我能說什麼？」
因為發病的原因，她聲音帶着嚴重的啞意。
但宋祁川毫無察覺：「虞歲，別太過分。」
他的警告就像裹着冰雪的冷風，將虞歲的心瞬間凍成冰塊。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眼裡的淚卻比話先一步湧出來。
虞歲忙捂住話筒，深吸了口氣，生生將那哽噎咽了回去。
緩了好一陣兒，她才勉強穩住聲音：「宋祁川，這樣的結果，不也是你想要的嗎？」
宋祁川沒有回答，卻又像是默認。
虞歲渾身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沒料到，原來真相從自己嘴裏說出來會這麼疼！
最後，她只扔下一句：「我不會再纏着你，往後……不！沒有往後了。」
就掛斷了電話。
這不是她第一次掛斷宋祁川的電話，卻是最撕心裂肺的一次！
夜風從窗外吹進來，冷涼了一室沉寂。
另一邊，宋祁川看着被掛斷的電話，耳畔還迴響着虞歲的最後一句話。
不知為何，他覺得今天的虞歲有些奇怪。
但這念頭只是一瞬，宋祁川就將手機扔到一旁，不願再想。……
一夜疏忽而過。
虞歲醒過來，就看到手機上宿雪打來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她沒有回撥，只是洗漱之後，吞了顆止痛藥就出門前往了VOI聲工場。
辦公室內，宿雪對虞歲的怒火，被一封辭職信堵在了嗓子眼。
她猛地從椅子上起身：「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虞歲知道，配音是她的愛好，也是她的夢想，如果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她也不想離開。
「抱歉。」
虞歲攥了攥掌心，逼自己說出離開的話：「今天開始我不再接新本，之前的我會全部錄完。」
「宿雪，這些年謝謝你的照顧。」
說完，虞歲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轉身往辦公室外走去。
卻不想剛拉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宋祁川。
不知道剛剛的話他聽到了多少，四目相對間，虞歲先一步垂下眼，沉默擦身而過。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宋祁川皺了皺眉。
耳畔響起宿雪的詰問：「你也是來提離職的？」
聞言，宋祁川愣了下：「離職？」
他剛到門口，門就被虞歲打開了，根本不知道她和宿雪說了什麼。
宿雪按了按眉心，壓下情緒將虞歲的話大概說了遍。
然後將虞歲的辭職信遞給了宋祁川：「你自己看吧。」
宋祁川接過，看着上面熟悉的娟秀字跡。
他遲疑了下才打開，然而上面只有一句話：「別後不知君遠近，漸行漸遠漸無書。」

  第七章奶奶

虞歲離開聲工場時，天空密密麻麻飄起了細雨。
站在原地很久，她終是走進了雨中。
秋末的雨帶着初冬的冷，鑽到骨頭縫裡，霎時濕透了衣衫，虞歲卻渾然不覺。
她只是一步一步走着，單薄的背影里寫滿了疲累。
這一刻，虞歲莫名想起了小時候的那棵杏樹，和家裡的柴火飯香，以及一切……
想到這兒，她打車往家回去。
一個小時後。
帝都遠郊小巷的一間院子里。
虞奶奶看着突然過來的虞歲，冷下了臉：「你回來幹什麼？」
「我回來看看您。」
虞歲臉上是強撐出來的笑意，不想讓老人擔心。
小學時，父母出了車禍雙雙身亡，她是被奶奶帶大的，奶奶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但她也清楚，自小奶奶就不喜歡自己，說的最多的話就是「你愛怎麼做怎麼做，跟我沒關係！」
虞奶奶冷哼了聲：「你們這種大忙人，我可不奢求你們看，趕緊走，愛去哪兒去哪兒！」
虞歲沒動，只看着老人：「奶奶，我冷。」
虞奶奶趕人的話一頓，掃過她渾身上下濕透的衣服，罵罵咧咧的走進房間里。
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套乾衣服。
「我告訴你，別來我這兒訛錢，我可沒錢！」
衣服上面是乾爽的皂香。
虞歲有些鼻酸，她強忍着，快步走進了房間。
然而進門一瞬間，虞歲就發現明明自己已經兩年沒回來了，可房間還是那麼乾淨整潔，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一樣。
這一刻，她一直強壓着的情緒再忍不住涌了上來，卻又怕被奶奶聽見，只能死死的將哭聲咽在嗓子里。
寂靜的房間里，嗚咽聲縈繞……
半小時後，情緒慢慢平靜。
虞歲擦去臉上的淚，重新出了房間。
廚房裡，虞奶奶正在做飯。
虞歲看着老人佝僂的背影，說出了實話：「奶奶，我和宋祁川……分手了。」
虞奶奶切菜的動作一頓：「誰提的？是不是你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
虞歲僵了瞬，沒想到奶奶竟然會這麼想。
但她還是想解釋：「不是……」
然而虞奶奶根本不聽，自顧說著：「早說了你配不上他，那麼好的孩子你還不知道珍惜，也不知道你腦子到底怎麼想的……」
說到激動處，只聽咣一聲，她手中菜刀重重剁在了案板上。
虞歲眼睫顫了顫，眼淚在眼眶打轉：「能別說了嗎？」
她上前一步抱住老人，熱淚洇**老人肩上的衣服。
「奶奶，我嗓子疼。」
聞言，虞奶奶本來已經抬起來要回抱的手頓了下，轉而一把將她推開。
「疼也活該！你以為你那破嗓子能養自己一輩子？」
從一開始走上配音這條路時，奶奶就不贊同。
但虞歲以為這些年，她已經接受了，原來沒有……
她攥了攥空落的手：「配音是我的夢想。」
「夢想能當飯吃？你就犟吧！我告訴你，你別等嗓子廢了再後悔！」
奶奶的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這一刻虞歲才知道，所有的堅強偽裝，敵不過親人的一句否定。
「您剛剛的話，是真心的嗎？」
虞奶奶目光有些躲閃，她轉回身繼續切菜：「是。」
這一聲肯定淹沒在切菜聲中，卻又好像錄音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