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玉衡殿

皇帝注視着書案上那厚厚的一摞奏書，眉頭緊鎖，神色異常凝重，猝爾凜聲道：

「六皇子可知朕今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

「兒臣不知！」

「你面前這些都是參你的奏書，六皇子年少輕狂，一意孤行，可曾想過後果，你覺得樊氏一族會輕易善罷甘休嗎？」

「父皇，兒臣知錯！」

「你不過是太子的試金石，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別忘了你母妃和外翁是怎麼死的，切莫妄生僭越之心。」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今夜就跪在這兒給朕好好反省吧！」

「兒臣領旨！」

東宮

胤寧留宿玉衡殿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太子一大清早就心急火燎地喚來馮公公問話。

「馮公公，派去玉衡殿的人可有回話？」

「回殿下，聽咱們的人說，六皇子昨夜與陛下對飲，多喝了幾杯，陛下便叫他在玉衡殿歇下。」

「這個該死的胤寧，還真是小瞧他啦！」

「殿下，自從他協辦信陽公一案後，上至朝堂，下到坊間皆傳頌六皇子不畏強權，這次他是出盡了風頭，用不用老奴去敲打敲打他？」

「哼！他還不了解樊氏的手段，這回不用咱們出手，自有人收拾他，這出頭鳥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殿下所言甚是，接下來就等着看好戲吧！」

翌日申時，玉衡殿內胤寧已經足足跪了一日，滴水未進，裴公公於心不忍的說道：

「陛下，今夜陸川侯回京述職，宮內設接風宴，特邀百官同賀，這六皇子…」

「對，是該讓他出席，既然打了人家的爹，總得當面表示一下才對，讓他起來吧！」

胤寧連跪一日，兩腿已無知覺，在兩位姑姑攙扶下，蹣跚着往闕軒殿走去。

半路上，忽然傳來一陣哀嚎聲，聞聲望去，見一官家娘子正掐着腰，一腳接着一腳地踹向趴在地上的婢女。

「娘子饒命！娘子饒命啊！」

「那可是我親手為兄長做的花露飲和酒釀糰子，就算要了你的命也賠不起！」

胤寧不免對此人暗自揣測，她到底是何等身份，竟能在宮內如此放肆，亦無人制止，遂跟兩位嬤嬤打聽道：

「姑姑，那娘子是何人？」

「回六皇子，她是曹丞相的嫡女，長兄又是御甲軍統帥，她便是在這宮裡橫着走，誰又敢說個不字，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這會兒，那娘子正踹到興頭上，一不小心鞋子飛落到一旁，婢子被打的動彈不得，她無奈地單腳站在原地，氣氛一時無比尷尬。

胤寧見機推開兩位姑姑攙扶的手，欲上前去，二人阻攔道：

「六皇子你這是要去哪？」

「勞煩兩位姑姑稍等片刻！」

胤寧走過去，俯身撿起地上的鞋子輕輕為她穿好，這一舉動讓在場所有人瞠目結舌，堂堂皇子居然會為一臣女提鞋。

而接下來的行徑則更讓人大跌眼鏡，只見胤寧從打翻在地的食盒裡，拾起一塊滾落的酒釀圓子，毫不避諱地放進嘴裏。

咀嚼幾下後，惋嘆道：

「我有位故人也愛吃酒釀圓子，這味道不錯，真是可惜啦！」

「你是何人？為何從未在宮中見過你！」

聽見曹芊鈺發問，兩位姑姑方緩過神來，欠身施禮道：

「娘子見諒，這位是六皇子，剛回宮不久。」

「我問你們了嗎？誰要你們多嘴！」

胤寧橫到二人面前，插嘴道：

「娘子不必為難姑姑，在下並非有意冒犯，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改日再給娘子賠罪。」

曹芊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胤寧的身上，直至那偉岸的身影徹底消失，才意猶未盡地喃喃自語道：

「原來是他啊！長得這麼好看，真是可惜啦！」

「娘子你在說誰啊？」

「沒你的事，沒死就趕緊起來，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

闕軒殿

當胤寧幾人趕到殿外，鼓樂之聲不絕於耳，夜宴已然開場，自不會等他這個無足輕重之人。

殿內歌舞昇平，推杯換盞，並無人注意到他走進來，胤寧早已習慣被別人自動過濾。

他見過父王后，便隨意找個位置坐下，碰巧裴公公從旁經過，提點道：

「六皇子這裡是官眷的席位，您快隨老奴來吧！」

裴公公領着他來到大殿前方，指向右側一處空位示意他坐下，胤寧剛一落座，旁邊一人就湊過來。

「呦，這不是六皇弟嗎？得悉你回宮，我是馬不停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