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是被手機鈴吵醒的，他胡嚕一把頭髮，擰着眉頭罵了句街，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打算看看是哪個閑的沒事幹的打擾他休息日賴床。

當他看清通話界面的聯繫人時，瞌睡瞬間清醒了不少，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聽鍵。

「喂哥，怎麼了？」

得知事件的來龍去脈，看了眼合同，確認沒什麼問題，又了解到對方是青陽的人，孟瑤的起床氣一掃而空，本着有錢不賺是傻子的想法痛快地答應下來。

草草了結早午飯，孟瑤走到衣帽間，思索今天的穿着。柜子很大，服裝種類也多，隔三差五還會有新的衣褲和配飾添進去。除開一些日常的休閑服和正式的西服，大多是經典款的Vintage復古襯衣，上邊的圖紋統一用高檔真絲綉制，做工華而不奢。部分配飾和珠寶融合了巴洛克和洛可可時期的風格元素，色澤鮮亮且花樣繁多。

孟瑤穿着一套原麻色的夏季西服，胸前系著一條LV波西米亞風方巾，他站在全身鏡前細細整理着配飾和衣服細節，鏡子前的人精緻到了頭髮絲，衣着隨性，風度翩翩。

二十分鐘後，孟瑤出現在「東曦」管理層的會客室里。由於來的早了些，助理告訴孟瑤小唐總還在外面和對方吃飯，需要孟總在會客室稍作等候。

孟瑤將挎在胳膊上的西裝外套丟在椅背上，一會兒把手裡的車鑰匙玩得「噠噠」響，一會兒又把鑰匙丟一邊玩脖子上的綠寶石吊墜。

趁助理遞水的功夫，孟瑤問了點分公司的近況和總部那邊唐家人的事情，隨後打發人工作去了。他靜靜地坐在會客室里看着最近的國際新聞，直到唐錚回來，將他領到了辦公室。

當孟瑤見到沙發上熟悉的面孔時，眼神中肉眼可見地浮現出幾分詫異。

這不是和他喝了半個多月的酒搭子嗎？

私底下兩個人喝酒都穿的十分隨意，這突然正式起來……

還怪不習慣的。

「阿瑤，這位是青陽科技集團的董事長祁渙，我們的合作方；祁渙，這是我弟弟，霖樂集團的總裁孟瑤，我之前和你提過的。」

唐錚分別為兩位作介紹，孟瑤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臉，嘴角上揚的弧度僵在了原位。

……什……什麼……

青陽科技集團……董……事長？！

他……沒聽錯吧……

孟瑤壓下心中的震驚，面上仍舊保持標準的職業笑容，客套着向祁渙伸出手：「祁董您好，很高興能與貴公司共事。」

誰能告訴他這是什麼抓馬劇情！！

不過談生意嘛，再多的疑慮和好奇都得往旁邊放一放，包括喝酒喝來一個合作，昨天跟他舉杯的酒搭子還成了合作方這件事。

萬事存在即合理，雖然很多時候事情走向有些離譜的令人費解，孟瑤這樣想道。

「祁某很高興孟老闆能答應這次與青陽的合作。」

祁渙眼底掃過一絲精明。他紳士地握住孟瑤微涼的手，輕輕捏了捏孟瑤的手掌，很快便鬆開了。

「祁董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孟瑤在合約上行雲流水地簽上自己的大名，一紙合同在寥寥幾筆後立即會產生相應的效益。蓋上筆蓋，孟瑤將簽字筆放在協議旁邊，並將合同遞到對面。

唐錚見事情談妥，抬手看了眼腕錶，起身理了一下領帶，說自己先去開會，讓二位自便，有什麼需要的和他的生活助理通個氣就行。說著拿上桌上開會用的文件和秘書一塊出去了。

辦公室的氛圍瞬間微妙起來。孟瑤故作淡定地翹着腿，將泡好的陳皮普洱送到嘴邊吹至溫燙，方才抿了口茶水。

「祁董，挺巧啊……」

「是挺巧，我只是想托阿錚幫我找個投資方，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孟老闆您。」

「我也沒想到您居然和我哥認識……」更沒想到整個青陽都是你的。

「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了，以前放寒暑假的時候，還會在他家小住一段時間。」

祁渙雙腿微分，腰板挺直如松，伸手拿茶壺給茶杯添水，潺潺的水流落入杯中。看杯中的熱氣緩緩上攀直至消散，他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阿錚在電話里跟我提過你和你弟弟，第一次聽到你名字的時候，我還以為馮姨帶回來了一個小姑娘。」

孟瑤聞言一愣，哈哈一笑，細長的狐狸眼尾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剛來京城的頭兩年，很多人不認識我，聽到這名字也以為是個小姑娘。第一年過生日的時候，我還收到過一套粉藍色的連衣裙呢，總之是鬧了不少笑話。」

孟瑤繪聲繪色地描述少時的往事，祁渙聽的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悶感。

當年馮姨從南方帶回兩個孩子的事情幾乎在富人圈裡傳開來，在這片地界兒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是一個賽一個的人精，不出一個禮拜就能把想知道的人和事查的徹底。

哪有人過生日送禮物，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這不是擺明了羞辱人嗎？

「姓名本身是人文發展過程中，為區別與他人而產生的，何況『瑤』一字最早用來形容玉石，本質上沒有性別之分。」

「可正是因為人文社會的發展，這些字詞才會有性別之分，」孟瑤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語氣相當平淡。「再個人的不同經歷和認知局限性，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刻板印象。哪怕事實擺在眼前，還是改變不了大部分人的想法，人們只會選擇性相信自己腦海里的所謂正確認知。」

「但是這並不能夠成為一個受到他人無端惡意的理由，何況送錯禮物本身就是極為失禮的行為。」祁渙語氣嚴肅。

孟瑤一時啞然，知道又能怎樣？他當時作為一個身份不明的外來者，就算有唐家在背後撐腰，還是攔不住別人輕視他。

「至少證明他們還有所顧忌不是？不然怎麼會選擇用這種方式讓我感到難堪？」孟瑤將空杯放在桌子上，泰然自若地攤攤手。

「可惜他們想錯了，我壓根不在乎。」

只要對方能維持表面和諧，不蹬鼻子上臉，背後怎麼想他說他，他才懶得管，反正自己又聽不到。

半晌，助理敲開門，將一份切好的巴斯克蛋糕放在孟瑤面前。吃完蛋糕後，孟瑤將銀勺放在碟子**。

「祁董，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先走一步。」說著孟瑤拾起沙發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卻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孟瑤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祁渙問他：「晚上出來喝酒？」

「今晚不行。我待會兒得去機場接個很久沒見的朋友，晚上要一起吃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被拒絕了邀約，祁渙心底有點失落，鬆開手面色如常道：「朋友之間好久不見，是該好好聯絡一下感情。」

孟瑤伸手搭在祁渙肩膀上捏了捏：

「霖樂月底要舉辦一場大型珠寶線下推廣活動，屆時會有各路名流前來赴宴，不知祁董可否賞光？」

「具體需要看公司的行程安排。如果當天有空閑時間，祁某一定到場。」

「行啊！過兩日我先讓助理把會場的邀請函給您送去。」

孟瑤的眼角眉梢淌着萬千流光，慵懶的嗓音浸潤着春意闌珊，明亮的光線傾瀉在他身上，為他鍍上一層朦朧的光影，夢幻又不真實，看得祁渙心迷魂離，柔和的雙眸中略過一絲熾熱的愛慕。

「那就麻煩孟老闆安排人跑一趟了。」

「不麻煩不麻煩……喲不能再聊了，待會兒接人要來不及了，我先走一步啊。」孟瑤急匆匆的往外走。

「孟老闆您慢走。」

直至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祁渙輕輕摩挲着肩膀尚未消散的餘溫，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心跳都變得急促。

待穩定心緒，祁渙的神情恢復到以往成熟冷漠的模樣，伸手拿上籤好的項目合同，開車回青陽繼續下午的工作。

傍晚時分，晚霞湧上潔白的雲端，猶如焰火，為蔚藍的天空遮上獨一無二的面紗。孟瑤開車停在出口站的大門前，食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方向盤，一邊等人一邊欣賞機場外圍的火燒雲。

「嘩啦——」后座的推拉門被人打開，一個黑色的行李箱先被塞進車裡，又被外邊的人一腳踹到對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行李箱的主人飛速上車拉上門，整張臉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自己被別人認出來。

「你TM造反呢周奕冬？上個車還帶拆家的？」孟瑤斜了眼後視鏡，聲音帶着怨念。

后座的人不以為意，嘟囔自己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也就動靜大了點，什麼時候真拆過，就算真拆了大不了再賠他輛新的。

「臉皮真厚……哎呀，也不知道是誰，可憐你每次回來都跟偷渡似的，每次都披星戴月披荊斬棘毫無怨言地來機場接你，結果你還不知感恩。」

孟瑤嘴上不留情地埋汰他，心裏也是知道朋友身份的特殊性，過了嘴癮便迅速拉下手剎鬆開離合，一腳油門朝市區前進。

「上次你不是還在手機里和我說要籌備下一場演唱會的進度嗎，怎麼突然又說要回國了？」孟瑤看着車外的紅綠燈突然問道。

「這不是演唱會忙完了暫時沒事嘛，偷摸回來休息幾天養精蓄銳。估計這會兒老呂把我皮扒了的心都有了……」

調整好座椅靠背，周奕冬歪倒在后座上放鬆緩氣，順手摘掉口罩和墨鏡，露出一張清爽乾淨的帥顏。

「我現在喝不了酒啊，要保護嗓子。」

「只要你不想喝，就不會給你上酒，你啥都不幹躺在椅子上當個大爺都隨你便。」

「好嘞！孟總這句話小的我真愛聽！」

「去你丫的…好好說話，別讓我在這裡把你丟下去。」

「我好怕怕噢~」

「少貧啊……按照你這樣來看，在莫斯科一起喝酒的日子是一去不復返咯！」

「事業上升期，戒煙戒酒戒欲，如果再戒個葷，我覺得都可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