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伯爵，東境守護王？」莫琳捧着那份遺囑，展露了笑容。

「嗯哼。」

「那我還會成為伯爵夫人嗎？你的夫人。」

莫琳將遺囑放到一旁，摟住他的脖子，二人額頭抵在一起。

「現在不行，小莫。」他搖了搖頭，

「這是份遺囑，只有他死了才會生效。再說你丈夫去世才不過半年時間，我們兩個如果結婚會讓他們起疑。」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不想再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了。」

「快了。後天陳綜就會帶着暮水騎士向西去往前線，戈爾也會去的，他們或許會死在戰場上。到時候就沒人阻攔我們了。」

「這……」莫琳有些遲疑。

「我們一開始就做錯了，現在已經不能回頭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小莫。」

「嗯，我也願意。」

她眼含淚水，吻了上去。

娜娜的房間內。

她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獃。

麥克居然從柜子里出來了：

「娜娜，準備好出發了嗎？」

她坐起身來：「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就在你的柜子下面，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直通王宮外。」麥克解釋道。

「哦。那個，我準備好了。我們出發？」

「等下，穿成這樣可不行。」麥克看着眼前身穿睡袍的蘇安娜，搖了搖頭。

他遞給她一個袋子，囑咐道：「把這個換上，然後來外面找我。」

說罷，他縮進柜子，進入秘密通道內。

娜娜點了點頭，打開袋子，裏面是一件樸素的粗布衣服和帽子。

她脫下睡袍，換上衣服，將頭髮盤起，戴上帽子。

照照鏡子，像個毛頭小子一樣。

她也跟隨麥克的腳步，縮進柜子，進入了秘密通道。

「喲，不錯哦。跟之前的小公主判若兩人。」他上下打量着娜娜。

娜娜環顧四周，還有好幾條通道。

「這幾條通道是通向哪裡的？」她問。

「這條通向瓦德房間，這條通向我的房間，這條通向大殿，這條嘛，自然是通向王宮外。」

麥克解釋完，拉起她的手，「走咯！」

二人穿越黑暗的通道，邁下幾層樓高的旋轉樓梯，來到了王宮外。

相較於王宮的冷清，城中街道顯得十分熱鬧。

燈紅酒綠，人來人往。

「好熱鬧吖。」娜娜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

「地下城比這兒熱鬧多了。」麥克追上她，牽起她的手往地下城方向而去。

這裡的燈光相較於外面要暗淡一些。

這份黑暗可以包容任何人，包括這兩位來自城堡的王子和公主。

她旋轉着，掃視着眼前的一切。

自己穿着粗布衣服，和他們一樣。彷彿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流浪樂師演奏着音樂，少男少女載歌載舞，歡聲笑語。

「跳支舞？」麥克邀請。

「可是，在晚宴上我老是踩到你的腳丫，我還以為你再也不願意跟我跳了呢。」

娜娜遲疑着，低頭道。

麥克搖搖頭，直接把她拉入懷中。

她的小臉瞬間漲紅：「雷王子……」

「這裡又不是王宮，想怎麼跳就怎麼跳咯，沒人會笑話你。就當做練習。」

麥克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和她的小手十指交攏，抬到半空，自己哼着調調舞動起來。

她最開始拘謹，後面慢慢放開，跟隨雷王子的節奏。

舞動、旋轉、蹦跳，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在曲調中沉淪，將所有的事情拋諸腦後。

彷彿這兒是他們的二人世界。

玻璃的破碎聲打斷了她的幻想。

樂師停止奏樂，人們停止舞蹈。

大家的注意力都循着聲音而去——原來是旁邊的酒館老闆踢出一位醉漢。

老闆惡狠狠地指着他道：「沒錢就滾！」

人們面面相覷，笑了幾聲，又載歌載舞起來。

那醉漢踉踉蹌蹌地來到人們面前，撒起了酒瘋。

一位樂師直接抄起樂器砸在他頭上，引起一陣騷亂。

「喔，看來這支舞要提前結束了。走嘍！」

麥克帶着娜娜溜之大吉。

二人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遠離那場騷亂為止。

「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娜娜笑個不停。

她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

「噹噹！我們來到了地下城的美食街。要吃炸肉丸嗎？」

麥克詢問的空當已經買了一份。

「老師從來不讓我吃這些東西。他說不利於身材管理。」

「大法師又不在這裡，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吃一點沒事的。」

「這……」她搖頭。

「我的公主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麥克遞到她面前。

「真的可以嗎？」娜娜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猶豫再三還是吃了下去。

「怎麼樣？」

麥克看着她那陶醉的表情，笑了。

「嗯嗯。」她可沒嘴回答，只能點頭表示肯定。

出征之時。

人們站在街道兩旁，歡送騎士們遠征紫雷城。

王宮，公主的閨房內。

月兒站在窗邊目送她父王離開，心中為他祈禱：

「萬能的啟明者，請您用神力護佑父王戰無不勝；善良的逐光者啊，請您憐憫父王，保佑他平安歸來。」

「公主，我把蘇安娜小姐帶來了。」

蓋德略微鞠躬致意。

「月兒，找我有什麼事？」娜娜微笑着，問道。

蓋德已經將門關上，守護在門邊，手緊握腰間的佩劍。

她看着一臉嚴肅的月兒，又回頭看了看守護在門邊的蓋德，皺起眉頭，不解道：

「怎麼了？」

月兒抿了下嘴唇，低頭擺弄着指甲，移步到她面前：

「娜娜，我聽說了很不好的事，關於你的。」

「什麼啊？」

「你不知道么？」

她搖頭。

「那天晚上，瓦德伯爵在你的房間里幹什麼？」

娜娜努力回憶着：

「他擔心我的安全，所以來查看……」

「然後呢？」

「我為他療傷。」

「療傷？這是什麼委婉的說法么？是不是還有更深層的含義？」月兒瞥了一眼蓋德。

「我用魔法幫助他的傷口快速癒合啊。」娜娜雙手迸發出金色魔法，

「只不過這會大幅消耗我的能量，所以之後我很累，就上床睡覺了，瓦德伯爵他為我講故事，然後我就睡著了。」

「所以……你們沒有上床？」

「啥啊？」娜娜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思考一秒後，明白了，

「才沒有！我們才沒有做那種事！」

月兒和蓋德默不作聲，只是看着她。

「是真的！」她語氣透露出幾分着急，

「就算，就算你們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瓦德伯爵吧。」

蓋德點了點頭：「瓦德伯爵為人正直，他肯定不會做這種事。」

「是吧？」娜娜鬆了口氣。

「但如果……」他話鋒一轉，「是你勾引的他呢？魅惑人的女巫可是會被處以極刑的。」

她拚命搖頭，有些哭腔：「我沒有！瓦德伯爵可以為我作證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月兒選擇相信娜娜，將她摟在懷裡，狠狠地瞪了蓋德一眼：

「夠了！蓋德。你說的有些過了。」

然後安慰她道：

「我相信你，娜娜。所以外面說的都是中傷你們的謠言。」

蓋德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該割掉那些造謠者的舌頭。」

月兒抹掉娜娜眼角的淚水，看了蓋德一眼，回頭安慰她道：

「嗯嗯。以後誰再敢談論此事，就讓蓋德爵士割掉他們的舌頭。」

她反而哭的更厲害了，喃喃道：「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我們都相信你，謊言不攻自破。我不希望再有人談論此事，蓋德爵士？」

「遵命，公主。」

「好了，不管這些了。我們去散散心。」月兒挽住娜娜的胳膊，微笑道。

【高山之地，前線】

「李學，醒醒。」庄然輕輕將他拍醒。

「怎麼了？」

「去提醒他們。」庄然眺望遠處，有一支隊伍朝他們這兒來了。

「好，我馬上去。」他答應着，順着梯子從瞭望塔下到地面。

庄然緊隨其後，拔出寶劍，準備迎敵。

這次來的依舊是些平民武裝，但數量是上次的兩倍。

依舊是僵硬的攻擊動作，庄然輕鬆躲過，抬手一劍將敵人封喉，血刃飛舞。

他又開始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大腦再次陷入一片空白，周圍的聲音消失不見。

只能機械地格擋，揮劍。

不知過了多久。

他受傷了，體力也漸漸耗盡，開始被動地格擋。

身後戰馬的嘶鳴聲傳來——騎兵支援趕到，衝散了敵人的陣型。

李學趕忙將他拉到一邊，以免被自家騎兵撞到。

「庄兄，你在那兒發什麼呆呢？我都叫你好幾聲了。」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受傷了！」他的語氣很焦急，「我來幫你處理一下。」

「沒事吧？」小莎父親走了過來，關心道。

「就是些皮外傷，沒事。」

「堅持住啊，小夥子們，前面就是紫雷城了。」

遠處的高山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隱約可以看到那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夜晚降臨。

蓋德護送月兒回房休息。

路上，他道：「公主，你也太過善良了些。應該給她點懲罰。」

「誰？」月兒皺眉，表示不解。

「蘇安娜。」

「她是我的妹妹，照顧她是我的責任。」

「但她似乎沒把你這個姐姐放在眼裡。她太過自由了些，你應該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座城堡的主人。」

「你的工作是什麼，蓋德爵士？」月兒突然轉移話題。

「國王護衛，你父王指派我做你的貼身侍衛，保護你的安全。」

「這就是了，沒說讓你給我提建議吧？」

「但是，公主，我只是想……」蓋德滿眼關心，上前一步，意識到了什麼，又退下，

「我不能時時刻刻保護您，您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太善良就容易受傷。」

月兒咬了下嘴唇，點頭：「謝謝你，蓋德。但……我能保護好自己，瓦德伯爵也會保護好我的。」

他嘆了口氣，無奈的表情，悻悻地跺了跺腳，然後守護在門外。

她輕輕地關門，在關上之前瞥了他一眼。

……

娜娜的房間內。

她穿上粗布衣服，進入秘密通道，溜出王宮，來到地下城。

來到她的壞蛋朋友——柯熾、冠良的住處。

「蘇安娜小姐？」二人為她準備出椅子。

「我是來找我妹妹他們的，順便來看看你們。喏，這是給你們的，作為你們收留他們的報酬。」

她將一袋錢放在桌子上。

「小姐客氣了。」柯熾推脫。

「收着吧，我妹妹他們也沒少花你們錢，對吧？」

「好吧。那我們就收下啦。」

她四處張望：「我妹妹他們呢？」

「他們住在那邊的房子。話說，我們也很長時間沒見過他們了。小姐要去嗎？」

「嗯，我想看看他們。」

「那我們陪你……」

她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這麼晚了……我自己去就行，和他們聊會兒天就回去了。」

「好吧。」柯熾拿出把鑰匙，

「他們應該在家，要是不在的話，就去裏面等等吧。」

「嗯。」

娜娜一人來到小尼和冰封的住處。

門沒鎖，她敲兩下門意思了一下，然後推門進去。

「小尼？」她試探地問。

「姐姐？……在外面等一下。」焦急的聲音傳來。

「等我一下……」

她直接順着聲音找了過去。

二人像是剛穿好衣服，還未來得及整理。

小尼臉頰微微泛紅，呼吸聲很急促。

「你們兩個……在幹嘛？」她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和哥哥。

「我們在……」冰封在腦中尋找着一個合適的理由。

小尼卻直接說道：「就是你認為的那樣。」

「艾斯？」娜娜看向冰封，皺眉道。

「小尼？」他用責怪的眼神看向小尼。

「我們彼此相愛，怎麼了？再說這也是我們的傳統。血濃於水。」小尼摟過冰封，看着她的姐姐。

「嗯，血濃於水。」冰封點頭附和。

「那個，很抱歉打擾了你們。喏，這是給你們的。」娜娜遞給小尼一袋錢。

「謝謝。」她接過，假裝不情願地說道。

冰封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別看她擺個臭臉，她一直這樣，其實她心裏高興的很。」

「我才沒有……」她嘟嘴辯解。

娜娜點了點頭：「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誒，不再坐會兒嗎？」小尼挽留。

「不了，我偷溜出來太久的話，他們會發現的。再見啦。」

娜娜和他們道了別。

「路上小心，姐姐。艾斯，護送她回去吧。」小尼歪頭示意。

冰封點點頭，跟了上去。

二人並排走在路上。

「別擔心，小安，我們會回家的。」

「嗯。」娜娜輕聲回應，眼神低迷。

「怎麼了？很少見你這樣，悶悶不樂的。」

「沒，沒事。」她強顏歡笑。

「開心就是開心，不開心就是不開心，你裝不出來的。」冰封搖頭，

「說說看，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我會盡我所能幫你。」

「沒事，真的。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我送你回去休息。」

……

距離王宮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

娜娜轉頭道：「好了，就送到這裡吧。別讓他們發現了。再見。」

「再見。」

她鑽入秘密通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好孤單……」她坐在梳妝台前，對着鏡中的自己說。

鏡子回答：「你有很多朋友，那些大臣、女爵都很喜歡你。」

她搖頭：「我自始至終都是外人，這裡容不下我。

「至於那些大臣……他們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他們背地裡會罵我，開我的黃腔取樂。我知道的。

「這次更過分，編造謠言中傷我……我好想逃走，去和小尼他們一起。」

鏡子咂嘴：「嘖嘖，要逃走了嗎？那正合他們意。」

「那……」

「你必須留在這裡！」鏡子握住她的手。

「可是……」

「沒什麼可是！越是這樣，你越要堅強。殺不死你的只會讓你更加強大。讓他們看看你這朵寒冬綻放的藍玫瑰。」

娜娜點點頭，安心上床睡去。

與此同時，瓦德房間內。

他和莫琳躺在一塊兒。

「總算把他盼走了。是不是啊，守護王？」莫琳開玩笑道。

「他就像我的父親，對我很好。但他也是攔在你我之間的一條溝壑。我會替他照顧好月兒，還有娜娜……」

「蘇安娜？我不喜歡她，我覺得她很做作。」莫琳撇了撇嘴。

「她跟之前的你一樣，都是無依無靠的小女孩。」瓦德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戰事的話，她應該會被逼婚。」

「嫁給誰？」

「她很漂亮，又有些古靈精怪，陳綜很喜歡她。只是礙於月兒和娜娜的關係，再加上她的心智尚未成熟。」瓦德搖頭，

「這應該是他繼血玫之後的第一個愛人吧。」

「嘁，只是見色起意罷了。」莫琳一語道破。

「你說她有選擇嗎？就像當初的你一樣，你當時有選擇嗎？」

莫琳陷入回憶，獃獃地搖頭。

「所以我要解救她，就像解救當初的你一樣。」

「那你還真是她的英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