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許是感受到杯子並沒有想像中的燙，她的表情有一些驚訝。

林坐在一旁看着她將葯一飲而盡。

林接過婉恬手上的空杯子，由於婉恬剛才躺了一會兒，她的頭髮頭髮比平時亂，林伸出手將那些擋住眼睛的頭髮撥向一邊。

「欸？那個……」

「怎麼了？」

「沒事……」

她迅速地將頭撇過去，林只能看到她那紅紅的耳根。

「好啦好啦，你現在好好休息吧，有需要記得找我。」

「你…不留在這嗎？」

「當然留在這，我在客廳待着。」

「唔…」

她慢慢地轉過身子，那雙深紅色的小眼睛有些遺憾似的瞄向林，好像想說什麼似的。

林只是微笑着，拆開一旁的退熱貼。

「現在就別鬧小脾氣了大小姐。」

「我沒有鬧脾氣…」

「你安分起來還是很可愛的。」

林那拿着退熱貼的手慢慢伸向婉恬，她先是愣了一小會，然後將臉湊過來，臉上露出些許的難為情。

「你明明跟我一樣大……」

婉恬有些不滿地嘟着嘴，林也只得露出無奈的笑容。

「今天是特例，你就乖乖就範吧。」

牆壁上的時鐘指向了9點，平時這個時候林也差不多該休息了，當他此時還坐在婉恬家的客廳。林環顧四周，重新觀察着這熟悉又陌生的空間。

平時都是以老師的身份來的，所以很少在意周圍的東西。

一旁的牆壁上掛着一副巨大的畫，畫中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女子。

林看見畫中那副水藍色的眼睛正靜靜地注視着別處，透着青色、紫色、黃色的髮絲如流水般向下流淌。

這是水彩畫特有的質感。

這幅畫里的人是誰呢？

林只是靜靜注視着，注視着。

燈光彷彿變暗了。

等到林再次看向鐘錶，指針已經指向11時了。

林剛才望着眼前這幅畫，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對了，婉恬怎麼樣了』

他邁着寧靜的步子走上階梯，尋找着那個掛着『恬』的房間。

林找到了，正準備敲門，卻發現門自己緩慢地打開了。

門縫間，是深紅色劉海之下憂鬱的眼睛。

「婉恬？」

「家謙老師……」

「怎麼了？」

「我睡不着。」

那雙眼睛慢慢看向上方，與林的視線相接，林清楚的看見，那酒紅色的沉澱此刻正閃爍着晶瑩剔透的光，就像水珠一般，彷彿一戳就破。

林看見這樣的她，雙手就如同不受控制般伸出，摟住了她。

她的全身都熱乎乎的，而且在林的擁抱下顯得軟綿綿的，就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樣。

「對不起，讓你感到不安了。」

「咦？為什麼這麼說…」

「婉恬很需要我吧。」

「唔……也沒有啦。」

「是嗎，那我放開手嘍。」

林抱着她的手微微鬆開，婉恬先是怔了一下，然後迅速抱緊林。

林感受到的溫暖又增加了。

「對…對不起，請別…鬆開。」

「…進房間吧。」

林關上房間的門，身後的婉恬臉上的紅暈多了幾分。

「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做？」

「…」

「婉恬？」

「欸？啊！我……」

婉恬的頭微微靠着林的肩膀。

「我感覺…很孤單，就是…一個人…很害怕。」

「這樣啊。」

「你能不能陪我睡一下。」

「那種話不要輕易說出口。」

林無奈地嘆了口氣。

「虧你一開始還打算一個人……」

他將手伸到婉恬背後，托起這小小的身軀，並將其平放在床上，蓋上被子。隨後，林握住了婉恬的手。

「那種事情我做不到，不過我可以一直在旁邊牽着你，你看這樣如何？」

「…好。」

被子下的婉恬露出了半張紅潤的臉蛋，那對水靈靈的眼睛緩緩閉上。眉毛緩緩地舒展開來。那樣子彷彿很滿足。

林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手稍稍回握。

林的手比婉恬大了一圈，而且相較起來沒有那麼光滑，手指關節處還有一些厚厚的繭，這些都是常年拿筆所造成的。而婉恬的手十分光滑，就像是溫潤的陶瓷一般，只不過與陶瓷不同的是，婉恬的手柔軟且溫暖。

婉恬的呼吸慢慢地變得規律，聲音也越來越小。從鼻子處傳來平緩的氣流聲。

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在林的眼前睡著了。

看着這樣的婉恬，林的心中五味雜陳。

這樣真的好嗎？一個家庭教師做到這種地步，算不算越界呢。

雖然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林一直都將輔導婉恬作為一種嚴肅的職業，雖然有送禮物之類的情節，但這終究都是為了他的教學工作。

作為一個教師，這是否在工作範圍內？

『不對不對，這是特殊情況，不能只想着自己啊！』

林搖了搖自己的腦袋，心裏責備自己無情的想法。他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感情，只在乎規則的笨蛋。

手中的那份溫暖依然存在，婉恬的手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握的更緊了。林也垂下頭，靠在了床邊。

此時，一種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想法突然從林的腦海里閃過。

林對這種未知的想法感到詫異的同時，不斷地暗示自己。

『那種想法不可以有啊！』

那是何種想法，林的心中大概知道了，那是一種超越了師生、朋友乃至家人的關係。

大概是愛情吧。

等到林睜開雙眼，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明亮起來了。

也許是窗帘只拉了一半的緣故，外面的朝陽看得一清二楚。林就在淡紅色的晨光中醒來。

這獨特的景象讓林有些陌生，緊接着，他感覺自己的手裡有什麼東西。

那個東西也有着溫度，而且和自己的手溫度差不多。

他直起身子來，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此時正在被子裡頭，和某種東西相握。

順着那份感覺，林慢慢抬起頭，看見了熟悉的發色。

林的內心動搖起來，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嘴巴差點喊出了聲。

所幸的是林沒有喊出來，他很快想起來，自己為何會在這裡，為何會牽着婉恬的手。

只是這種場景，對林的衝擊力還是太大了。

『奇怪…昨晚怎麼沒有意識到…』

也許是心思全部放在婉恬發燒上了，昨晚林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與婉恬做了如此多的身體接觸。

『我真是笨蛋啊……』

林一邊這麼想着，手中的那份溫暖搖晃了一下，林向上看去，婉恬的睫毛稍微抖動了一下，然後那對雙眸緩緩張開，露出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

林看了看她的臉，沒有昨晚那麼紅了，那白蜇的臉蛋看起來十分可愛。

「婉恬？」

「…嗯……」

「起床了，已經到早上了哦。」

「謙……」

「怎…怎麼了？」

婉恬的頭慢慢轉過來，她看見了謙，臉上露出稚氣的笑容。

不過，她的語氣軟綿綿的，林懷疑她根本沒睡醒，於是林又呼喚了幾遍她的名字。

大概過了一分鐘，婉恬看起來完全醒了。

婉恬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轉而取代的是那羞恥與驚訝。

「家…家…家…家謙老師？」

「你不會連這都忘了吧…」

「咦？…不對……那個…」

林動了動自己被子里的手，讓婉恬知道她的手正被牽着。

這讓婉恬的臉上像抹了櫻桃醬似的，呈現出粉撲撲的顏色。

林無奈地嘆了口氣，如果她覺得自己是在騷擾她就太不妙了。

「你昨晚發燒了，我握了一晚上你的手，如果你覺得我在騷擾你，我會很難過的。」

「是…是嗎，我…我沒有那樣想…」

「那就好。」

林鬆開了她的手，這時婉恬才發現，自己的手也緊緊抓着林的手心。

「你看，這就是證據。」

「唔啊！我知道啦！」

她趕緊縮回自己那隻手，並將其貼在自己胸前。

她的臉上充滿着尷尬與不安，眼睛裏亮晶晶的，可能是眼淚吧。這讓林更加苦惱了，該怎麼向她解釋呢。

不過她總不能是失憶吧，昨晚的事不可能不記得，多半是因為現在還有些迷糊。

林只好站起身走出了房間，他坐在客廳等候着婉恬。不久，那個深紅色長髮的女生緩緩地走下台階，來到林的身邊，臉上帶着些許懊悔。

「對…對不起，明明是你幫了我，我還對你那樣…」

看來她想起來了，林微微一笑。

「有防備之心很正常啊，而且，確實是我擅自闖入你的房間的，這點我也有錯。」

「唔……還是對不起啦。」

林沒有露出責備的神情，相反，他關心起婉恬的身體。

「怎麼樣，頭還暈嗎？」

「不會了，現在好多了。」

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下次可不能再這樣淋雨了，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有多虛弱。」

「知…知道了。」

也許是想像着自己昨晚那副迷糊糊的模樣，婉恬臉上的羞恥又多了幾分。

不過說是這樣，其實林的內心也十分羞恥，畢竟他昨晚也經歷了一些讓自己心臟砰砰直跳的事情，林強忍着不讓這種情緒表露在臉上。

牆壁上的時鐘指向7點，今天沒有早課，因此他們還有充足的時間。

婉恬看了看自己和林的衣服。

「昨晚都沒洗澡啊，要不先洗個澡？」

「哦哦，你隨意。」

婉恬昨晚很早就躺在床上了，況且發燒期間也不能洗澡，現在洗澡也沒什麼，林打算待會回家再洗。

可是他又抬頭看了婉恬一眼，發現她的身體正微微顫抖，臉上紅紅的。

「我說的是，一起洗！」

「啊？！」

「呀！不對不對，我說的是，等我洗完…你再洗！」

婉恬的臉上幾乎都冒出了蒸汽，她急忙轉過身子，快步走向二樓。因為剛才的誤解，林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紅潤。

『不要說引人誤解的話啊……』

在婉恬家洗個澡，這似乎也可行，如果她不介意的話林也願意那麼做，雖說一時沒有換洗的衣服，但是總比不洗要強。林在心裏想着，抬頭一看，婉恬已經走到了二樓過道處，她的眼睛裏夾雜着害羞和喜悅，這讓林感到很突然。

「謝謝你，家謙。」

「哦…哦……」

她轉身走入了走廊裏面，只留空蕩蕩的過道。

『家謙嘛？沒有加老師兩個字了啊。』

林站在原地，他感覺自己的內心突然暖暖的，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以一個普通男生的身份站在這裡，林的臉上不禁泛起了微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