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他雙拳緩緩在袖中握緊了。
  桑心悅容色憔悴地躺在床上，呼吸輕得幾乎感覺不到。
  整個內殿冷得有如冰窖。
  顧然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手指，心裏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盈妃已經醒了，她說當日之事與你無關……是朕誤會你了，即日起便解除你的禁足。」
  他堂堂九五之尊能做到這個地步，想來桑心悅也要識大體。
  可桑心悅沒有行禮，反而輕輕將一枝枯敗的紅梅放下。
  「皇上，那株梅樹死了。」
  顧然坐到床邊：「病中不宜多思。你若喜歡梅樹，朕以後讓人給你再種一些。」
  桑心悅沉默了一瞬，才艱澀問道：「可臣妾在樹下發現了麝香。」
  她緩緩抬眸：「皇上可知咱們的孩子就是因此而亡的？」
  十指蜷在一起，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
  只要顧然否認，她便信。
  但顧然數次張口，終究沉默不語
  桑心悅的心瞬間沉入冰川：「皇上，難道您就如此厭惡那個孩子嗎？」
  顧然似是不忍，拉過她的手：「以後嬪妃生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
  桑心悅怔怔地抽回：「那也是你的孩子，那是我們第一個孩子，你便沒有一點傷心之情嗎？」
  顧然觸及她眼中的埋怨之色，不由得含怒起身：「朕已經給了你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尊位，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君王以社稷為重，朕以為你會理解，是朕高看你了！」
  說罷，他直接拂袖而去。
  屋外的風雪大作，吹進了桑心悅眼底。
  是她錯了……
  錯在相信了他的年少情深，落得滿目荒唐……
  那日後，顧然再未來過。
  雲枝說這段時間他都在陪着傷愈的烏蘭綺。
  桑心悅聽多了，慢慢地她發覺自己連傷心都不會了。
  不久後，冬至。
  宮妃按例接見家人的日子。
  這天，是桑心悅唯一期盼日子。
  她早早地在鳳藻宮門口等待，直到瞧見江父進門的那一刻，眼眶便紅了。
  「父親！」桑心悅像小時候一樣埋在父親的懷裡。
  江父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昭昭瘦了。」
  短短四個字，讓桑心悅眼眶微濕。
  「來之前，為父聽說了你在宮裡的事情。」
  江父聲音和藹：「昭昭，現在的你是大陸皇后，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知道了嗎？」
  「江家一生忠心大陸皇帝，你的夫君，他的任何抉擇都不會錯。」
  桑心悅眼底含淚，怔怔望着父親鬢白的發，忽然覺得自己不孝。
  江家長子戰死沙場，她入宮為後，多數時候都是江父撐起了一切，讓她有了在後宮立足的資本……她不能再讓父親擔心了！
  將酸楚咽下，桑心悅輕聲答應着：「女兒知道了。」
  江父心疼她的懂事，粗糙的手撫着她：「昭昭，父親為你驕傲。」
  送走江父後，連綿不絕的大雪終於停了。
  桑心悅走到當年種着梅樹的地方，定定站了許久。
  將手裡的盒子埋在了樹根下的土坑裡。
  盒子里，是一株殘敗的紅梅，和昔日她為孩子做的衣物……
  哪怕雙手因此被凍得通紅，也渾然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黑色的皂靴緩步走入視線里。
  顧然寒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皇后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桑心悅悄然止了動作，喉嚨沙啞：「臣妾不敢。」
  顧然極其厭惡這樣的桑心悅，因為以前愛他的那個桑心悅總是陸柔愛笑的。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再也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看！
  心中微怒，顧然的聲音在寒風裡格外冰冷——
  「朕已經下旨冊封盈妃為盈貴妃，代你掌管鳳印，處理六宮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