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嗷」的一聲怪叫，鬆開手。

郝似被那聲慘叫驚呆了，以為自己咬傷了人，站在原地不敢動。

兩個淺淺的牙印印在李阿姨結實、黝黑的手臂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可李阿姨哪是隨便受欺負的主兒，見到有人路過，馬上高舉起自己「光榮負傷」的手臂，扯開嗓門，開始宣揚自己愛心泛濫，教育孤女，「反被狗咬」的悲慘經歷。

沒有網絡和電視的年代，看人吵架可能是最經濟、最有趣的大眾娛樂。

李阿姨的嗓音又尖又細，可穿透力極強，沒出半分鐘，吃瓜群眾的隊伍就迅速壯大起來。不光過路的，那些在家「吃粥、吃面」的也都端着飯碗，圍了過來。

眼看着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李阿姨的表演欲受到最大化刺激，打了雞血似的，越說越激動。

李燕紅也是表現欲極強的品種，見大家都看自己媽媽演說，沒人關注自己，配合著哭鬧起來，反倒讓李阿姨的說辭更加真實可信。

輿論基本呈一邊倒趨勢。

「怎麼又是這丫頭，惹事精吧！」

「沒人管就是不行，缺家教。」

「你們知道這孩子怎麼來的嗎？我聽說……」

幾個婦女壓低聲音，嚼着舌根，邊說邊對着郝似指指點點，臉上布滿不善良的笑。

「不管怎麼說，現在大姥姥看着這孩子，我得找他老人家評評理。」李阿姨說來說去，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

「對，讓大姥姥再給你搖一卦，看被瘋狗咬了，怎麼破？」眾人起鬨。

「沒錯。誰讓她接了這惹事精呢！」李阿姨說著又去拉郝似。

郝似可不想自己惹的事牽連到善良的大姥姥頭上，拚命掙扎，兜里的紙包掉在地上。

李阿姨見狀，立即鬆開抓着郝似的手，警覺地撿起紙包，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才小心打開，看到裡邊碎成幾瓣的桃酥，眼睛立馬直了。

「你還我！」郝似跳起腳，想去奪，被李阿姨輕易制止。

「說，哪偷的？」李阿姨一手掐着郝似的脖子，一手舉着紙包里的桃酥：「小小年紀不學好，看我不把你送派出所的！」

那年月，桃酥雖說是金貴吃食，可也到不了扭送派出所的地步。看熱鬧的人紛紛勸李阿姨適可而止。

李阿姨也是就坡下的，當即宣布只要郝似說出桃酥的出處，就既往不咎，否則，沒收桃酥。

沒收？憑什麼？郝似骨子裡的倔強瞬間升騰：「你不是警察，沒有權利沒收我的東西。」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誰也沒想到這麼一個黃口小兒，能冒出這麼成熟的話。那些沒什麼文化的家庭婦女不禁打聽——「沒有什麼？什麼力？」

李阿姨對這句話也是似懂非懂，可她反應極快，一眼看到人群中剛剛下班回家的溫所長。溫所長是溫煦暖的爸爸，也是本片區派出所的副所長，平時鄰里鬧個糾紛矛盾的，都會找他來評理。

「我不是警察，可咱有警察啊。」李阿姨大聲招呼着：「溫所長，你來得正好，快來管管這個缺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