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著首輔生了崽》[瞞著首輔生了崽] -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他顯得尤為氣定神閑,彷彿萬事萬物都盡在掌控之中。
這倒讓阮瓏玲對他生了幾分好奇。
但凡預定了天下樓各個院子的貴賓,阮家商行都會提前寄出一張信息單,上頭攬括了各個客人的身份、年齡、喜好、禁忌……如此才方便在入住期間,更好的做出相應服務。
有些極其挑剔的客人,信息填寫的也格外全面,但到底涉及隱私,也有許多客人填寫得不盡詳細,眼前的男人屬於後者,資料上的內容少之又少……
僅知他叫王楚麟,年二十三,家中乃京城富戶,是做絲綢生意的。
「王公子,別來無恙。」
阮瓏玲搭了一句腔後,就徑直繞過長桌,坐在了男人的對面。
二人實在沒有什麽交情,所以也沒有什麽可寒暄的,阮瓏玲直奔主題道,
「我聽婢女說,公子是現銀用完了,想要去福元錢莊取銀子,又發現福元錢莊遷址管州,銀子無處可取,所以這才手中短缺了?」
其實這樣的事情,阮家商行裏也不是沒有過,鬧出這種烏龍的,大多都是來自北方的商客。
畢竟在北方,福元錢莊遍地開花,可在南方,尤其是揚州,卻是隆昌錢莊更受認可些。福元錢莊年年虧損,競爭不過,便只能遷址了。
「正是如此。」
阮瓏玲不是個多大度之人,一直記得早上遭了男人的擠兌,再加上他態度倨傲,所以原本是想要直接拒絕男人的要求,也好看看他的難堪之態。
可眸光卻不自覺被他指間那枚綠燦燦的扳指所吸引,她是個格外喜歡珠寶玉石的,一眼就認出了那扳指是天下少有的好成色……若能拿來觀賞一番,倒也不失一件樂事。
所以阮瓏玲眼中閃現一絲精光,唇角一勾,佯裝幫他出主意,用循循善誘的口吻道,
「其實並非只有錢莊裏才能取得到錢,當鋪也不失為一個應急的好地方。
我瞧公子的這枚扳指不錯,不如您先將其典當在阮家當鋪之中?典期十日,我只收您五分的複利,可好?」
扳指何止是不錯?
此乃大內皇宮的御物,是先帝臨終前,親手戴到李渚霖指間,與祁朝江山一起託付給他的。
未曾想到如此聖物,有一日竟會被個市儈的女東家冒犯,沾染上了俗不可耐的銅臭味。
「長輩遺物,不得典當。」
李渚霖冷聲拒絕了這個荒謬的要求,上身微微伏低,伸出修長的指節在桌面上輕叩了兩聲,冷笑了一聲,沉聲道,
「饒是要典,阮東家給的價也不合適吧?
尋常的典當行只收三分單利,而阮東家竟張嘴就是五分複利?
莫不是以為我不懂行情,仗着店大欺客?」
他眼角眉梢俱是冷意,似有一道寒光射出,萬丈無形的壓力傾軋而來,使得對坐的阮瓏玲瞬間喘不過氣。
此威壓若是施在朝堂之上,滿朝文武百官,只怕已盡數膝蓋一軟,伏地叩首了……
可此舉偏偏激起了阮瓏玲的逆反心。
?!
不是?
他有什麽可生氣的?這是求人的態度麽?天下樓可招待不起這般難纏的客人!
「什麽店大欺客?事關商譽,王公子慎言。」
阮瓏玲變了臉色,「天下樓原就沒有賒欠的規矩,總不好平白無故給你開後門,利率給得高些,也是情理之中吧?
且我出於好意才提出這麽個折衷的法子,既然公子不願意典當,那也罷了……」
「門就在那兒,公子請回吧。」
??
又是李渚霖人生第一次,被下了逐客令。
可他確實沒有別的選擇,以天下樓為中心的方圓十裏之內,早就被想要一觀大儒風姿,聞名而來的文人墨客預定滿了,根本就沒有其他下塌之所。
且李渚霖這次遮掩身份前往揚州,除了要暗地裏考察官員、招攬幾個得到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有幾樁即將頒佈的政令需要恩師指點,所以自然是要與周閣老住得越近越好。
誰知道這商女一言不合便要趕人?連個商量的機會都不願給。
罷了,商人重利,這玲瓏娘子不過貪財些罷了。
錢財都是些身外之物,既然她要,給她便是。
「這扳指確實典當不了,可也還是煩請阮東家寬限我幾日。
我這就讓小廝快馬加鞭前往管州,五日之內,必能將銀子取回。當然了,我也無意壞了天下樓的規矩,付出些代價確是理所應當的……」
「阮東家,開個價吧。」
二人隔桌對坐,臉上的神情皆稍冷峻不已,眸光亦毫無溫度,隱隱有着對峙之態。

阮瓏玲是在乎錢,可此時此刻讓她更不爽的,是男人的態度!
嗬?開個價?
好似隨便開出個什麽價,他都能出得起一樣。
阮玲瓏正在氣頭上,想也不想便報出一個天價。
「好!那便一夜千兩!如何?」
「公子若能出得起這價,我便掃塵拂塌,恭請公子入住,若出不起,公子休要怪我鐵面無情!」
棋珍院現在的旅費,乃是百兩一夜。這對尋常百姓來說,已是天價了。
千兩則翻了十倍,是足夠尋常人家十年的嚼用!她絕不相信他能出得起!
阮瓏玲眼中露出嘲弄的峰芒,她死死盯着男人,不想要錯過他臉上即將出現的任何錯愕、不可置信、憤怒、知難而退的精彩神情!
誰知空氣靜默幾瞬後……
對面竟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嗤笑聲?!
面對如此巨款,男人眉頭都不曾皺一皺,眼睛都沒眨一下,甚至還輕輕鬆了口氣,眸底透出幾分戲謔來,儼然有一種……
就這?一夜千兩?僅此而已的意味??
他一副勝利者姿態,薄唇勾了勾,
「好!就依阮東家所說,一夜千金,一言為定,立字據吧。」
阮瓏玲猶如雷劈,怔愣當場,「什、什麽?」
反應過來後,她先是吞了吞口水,然後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狐疑道,「你、你可莫要耍什麽花招,若是到期你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來,又該應該如何?」
李渚霖高抬了抬指尖,頗有些氣定神閑道,「若我毀約,不僅百兩一夜的賃費照付不誤,且這枚玉扳指,亦歸阮東家所有,如何?」
這倒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賺得讓阮瓏玲心虛。
甚至直到將白紙黑字的字據握在手裏時,阮瓏玲都覺得不敢相信。
她甚至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確實疼!這竟是真的!
一夜千金!千金!數不完的白花花銀子!周閣老的講學再值錢,世上也沒有幾個冤大頭願意出這樣的價格!
阮瓏玲篤定這男人是因為一時氣性,所以才簽下了這樣的字據!只認定了他是個花錢大手大腳,沒腦子的紈絝!
既然字據已立,那便也不能再攔著男人入住天下樓了。
但凡預定了院子的貴客,都是由阮瓏玲親自引領入住的。阮瓏玲先是將字據保管妥帖,然後將咧到耳後根的笑容稍微收了收,攤手往身前一送,
「既如此,王公子請隨我來。」
二人才一先一後踏出了花廳,便瞧見阿杏由院門處撒開了丫子飛奔而來,臉上掛著興奮激動的神情,她額頭上沁滿了密汗,喘著粗氣笑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阮瓏玲蹙了蹙眉頭,「莽裏莽撞的,成何體統?若是衝撞了貴客怎麽辦?」
男人既已入住,那便是天下樓的貴賓了。
就算她覺得與這男人話不投機半不多,可一碼歸一碼,絲毫不影響她要讓所有客人都感受到賓至如歸的體驗。
所以她欠了欠身,垂頭道歉道,「驚擾公子,還請公子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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