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高中》[流雲高中] - 第1章

她殷切的目光落在爹爹臉上,爹爹放下筷子,綻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光彩嗎?」
公主唇角的笑意頓住了。
爹爹拿起桌子上的帕子輕輕給公主擦着唇邊,語氣輕飄飄:「我的公主呀,你婚前失德,人盡皆知,外頭的人都說你是個不要臉的爛貨,再辦一場婚禮,豈不是讓人再笑話你一次嗎?」
公主眼睛紅了,眼淚漸漸溢出,爹爹輕嘖了聲,眼裡勾勒出幾分笑:「哭什麼?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臉的貨,公主床上的手段可比那些下賤的青樓娼婦要好太多了,男人就喜歡這檔子事,你該以此為榮才是。」
公主撲到他懷裡嗚咽地哭:「你胡說!」
爹爹唇角僵硬地頓了頓,繼而放鬆起來,忍耐道:「好了,我知道你傷心,可不是你自己讓婢女給我下藥的嗎?現在哭什麼?日後你有了孩子,我再為你好好大辦一場,屆時你風光無限,她們自然羨慕你,也就沒人敢說話了。」
公主抽抽噎噎地坐了起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委屈起來:「太醫說掉的是個男孩呢,你那日都不來看我,我險些疼死了。」
爹爹雲淡風輕,笑意盎然地哄着她:「我這不是為你好嗎?陛下如今讓我補了兵部的缺,你抓緊再為我生個兒子,我在朝堂上為他掙下爵位,日後,什麼都是他的。」
公主這才高興起來,她命太醫好好給她診脈開藥,她要早日為爹爹生子。
8
她趁着爹爹不在時,將我帶到房裡,用長長的指甲掐我的眼皮,拔我的睫毛。
她說我的這雙眼睛和娘親生得一樣,以後也一定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她遲早要把我這雙眼挖出來喂狗。
我好疼,但是我不哭,我很乖地站在她跟前,任由她虐打咒罵,用力忍下眼中分泌出的液體。
我不要在她面前哭,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在我面前哭給我看,要痛苦得流淚號啕,至少,要比我痛苦。
有一日,我怎麼忍都忍不了,她用燭火撩我的眼睛,我刺疼得無法忍受,我記得我明明很努力地忍了,可汩汩的液體就是朝下落。
我好恨我自己,我真沒出息,我怎麼能在她面前哭呢。後來我聞到了血腥氣,心裏轉而高興起來,原來是流血了。
流血也好,流血總比流淚好。
我有時候被她虐打得受不了,就會一遍遍告訴自己:我一定要記住這個疼,只有記住了疼,她殺我娘親的恨才不會隨着我長大的時間淡化。
我好害怕啊,好害怕忘掉那日渾身冰涼、痛到無法呼吸乾嘔的感覺。
我恨我的記憶,娘親對我那麼好,我居然漸漸地有些忘記娘親的容貌了。
我不可以忘,我會壓制長大後記憶消退的本能,我要永遠記得娘親的好以及娘親的模樣。
還有,那日的恨。
9
每次公主折磨完我,我就會一個人在房裡待着溫書等傷好。
我沒有告訴爹爹。
爹爹有爹爹報仇的路,我有我報仇的路,我不要靠任何人。
爹爹很忙,他在家裡的日子越來越少,每次回來都是帶着一堆人去書房商談事情。
春去秋來,我看着爹爹帶回來的人,從開始的七品小官到後來的三品大員,再到惡名昭彰的東廠酷吏以及權傾天下的攝政王。
爹爹身上官袍的顏色也在變,他愈發地會逢迎了,眼神卻更加冷漠了,背影也消瘦起來。
我那個沉默寡言、看見娘親總是會忍不住緊張羞赧的爹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能在漆黑的官場上長袖善舞了。
娘親若是還活着,一定會心疼得偷偷掉眼淚。
她可是爹爹有點小磕碰都會念叨好久的人,知道爹爹如今瘦得清癯嶙峋,她只怕要睡不好覺。
10
四年後,公主再次有了身孕,她很高興,寶馬香車無比驕傲地回了宮,一直待到夜裡才回來。
去時空空的馬車,回來時卻塞滿了金銀財寶。
她得意招搖地進門,像是一隻花孔雀一般。
她瞧見我在溫書後,一腳踹在了我的心窩上,伸手憎惡地將我拎起,拇指與食指掐住我的臉抬了起來。
她冷着臉收緊力道恨不得把我掐死:「你真是和你那賤人娘親生得一模一樣,一樣地礙眼。」
她往日折磨我,喜歡細水長流地折磨,如今有了這個孩子,她下起手來不再有所顧忌。
一旁的侍女碧瀾攔住她:「公主,她娘耽誤您和駙馬在一起,當時那麼便宜地就讓她死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太手軟了,就留着這個小賤人的命慢慢折磨,代替她娘向您贖罪。」
公主鬆開了些掐我的力度,碧瀾貼在公主耳邊低聲道:「您現在才有了身孕,駙馬爺剛賑災回來,眼看着馬上又要加官晉爵了,這個小賤人死不足惜,可不能讓她影響您在駙馬心裏的位置啊,日後等您生下了世子,駙馬有了兒子,不怕他不厭棄這個小賤人。」
公主愉悅地笑了,甩開了我,將我丟在了地上,對我說:「先留你幾天活路,日後再好好找你算賬。」
她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小腹,臉上漾起羞澀滿足的笑容,大張旗鼓地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根本不是爹爹的孩子。
爹爹厭惡她到死的地步,怎麼會去碰她。
那些夜裡,府內迷香裊裊,出入公主卧榻的是乞丐還是詔獄裏的死囚根本不得而知。
爹爹曾暗地裡找到了姦汙殺害娘親的那幾個地痞流氓,他們跪在爹爹面前,求爹爹給一條生路。
他們同爹爹說,公主告訴他們,他們要姦殺的女子是個低賤的娼婦,讓他們隨便玩。
爹爹聽聞後,呆坐在一旁發愣,竟然沒有生氣,回過神來以後,反而異常地哈哈大笑,嘴裏一直念着「低賤」那兩個字,直到他所有的力氣用盡了,捂着頭艱難地跪地喘息,已是滿臉的淚水。
第二日,就在娘親祠堂旁邊的屋子裡,爹爹當著我的面剝了五人的皮製成了美人燈籠。
剝第一個人的時候,斷斷續續,爹爹手穩,眼神凌厲可怕,噴薄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臉上。
他真的好可怕,像是地獄裏索命的厲鬼。
看向我時的眼神卻又是帶笑的,他們說得沒錯,爹爹瘋了。
他朝我招手,笑着問我怕不怕。
我搖搖頭說不怕。我是爹爹的孩子,我怎麼會怕呢?
爹爹都瘋了,我又怎麼會是個正常人呢?
那天夜裡,娘親的祠堂里,屋頂的房梁下多了五頂怪異的燈籠。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爹爹是真的瘋了,他回不了頭了。
11
我找出來藥膏擦在破皮流血的地方,撿起地上的《戰國策》繼續溫書。
爹爹不要我學琴棋書畫針黹女工,反而請來最好的夫子教習我四書五經君子六藝。
我知道爹爹的意圖,也明白他要做什麼,我不能拖爹爹的後腿。
真可惜,我是娘親的女兒,卻沒遺傳到娘親半點兒的善良和心軟,反而同爹爹一樣如出一轍地心狠手辣。
那天夜裡,公主在府里大擺宴席,爹爹很晚才回來。
公主開心地和爹爹分享自己有孕的消息:「裴郎,四個多月了,太醫說看孕相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呢。」
爹爹臉上浮現出意味不明的笑,他瘦得很,那張臉更加稜角分明。
爹爹哪怕是譏諷地笑,也能讓人神魂顛倒。
「是嗎?」爹爹向她舉杯,笑着道,「恭喜了。」
笑着笑着,他便暢快地大笑起來,連飲了好幾杯,公主雙頰泛紅,開心極了:「有這麼開心嗎?」
爹爹嗤笑:「自然。」
他飲了許多酒,身形已經有些不穩,手指握住公主的臉,笑着問:「公主不過雙十年華,怎麼看着老了許多。」
公主臉上的笑頓住了,她最在意的就是這張如花面孔,爹爹的話於她而言不亞於雷劈。
「裴郎,我,我老了嗎?」她聲音顫抖,險些要哭出來。
爹爹鬆開了握住她臉的手,轉而拽住了碧瀾的手,醉意呢喃:「我怎麼不知道公主身邊何時有這樣水靈的婢子了。」
說完,爹爹就倒在了桌子上睡了,公主惱怒地一巴掌甩在了碧瀾的臉上。
碧瀾跪下來不住磕頭,頭破血流,嘴裏一直喊着饒命。
公主命人拿來菱花鏡,她臉頰兩邊的肉幾乎要讓她忍得顫抖,她死死地盯着鏡子里自己的臉,左右反覆地看,又抓起碧瀾的臉死死盯着。
她嗓音森冷地問身旁的人:「本宮好看,還是這個賤人好看。」
周圍烏泱泱跪倒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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