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府北部是平原，南部是丘陵和低山，王家村就在山腳下。

這幾天春雨綿綿，淅淅瀝瀝個不停。地里鎮上的活都停了，一大家人難得休息。

男人們不再外出，就承包了比較重的家務活。婦人們就做做針線，補補衣裳。當然，如果能吃飽就更好了。

今天終於放晴了。

農家的飯桌上並沒有什麼食不言的規矩。

「天已經晴了，連着下了這麼幾天雨，後山上肯定出了不少蘑菇，一會吃完飯，老大和老大媳婦，去山上采蘑菇去，給家裡添個菜。老二家的，你懷着身孕，山上路滑，你就在家裡餵雞餵豬。至於老二，還去鎮上攬活吧。」林奶奶一邊給大家分餅子，一邊給兒子和兒媳婦兒分配任務。

「娘，好的。」小王氏也沒啥不滿，在家幹活和去山上采蘑菇很難說哪一個更輕鬆。在家幹活幹完了就可以休息，去山上采蘑菇要在中午之前才能回來。找到的蘑菇少了，還要挨罵。更重要的是，如今自己月份已經大了，剛下過雨的山上滑的很，要是不小心摔了，事情就嚴重了。

「奶奶，我也去山上玩。」二叔家的林書浩叫嚷起來。山上可有意思了，到處是螞蚱和小蟲子，運氣好了，還能發現野莓子，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可惜平日里，小孩子不被允許上山玩，被發現了要挨打的。必須要有大人領着才可以。

其實後山是個統稱，是幾座小山的名字，因為在村子後面，且幾座山連成一片，統稱為後山。後山不過幾百米高，山上擠擠挨挨的有很多樹。山的深處樹木比較高大，外圍林木稀疏比較矮小。

村裡誰家要蓋房了，就會進去砍樹做房梁，砍了幾棵樹，就要在原地補種兩倍的樹苗，防止以後大樹都被砍光了。平日里大家燒的柴火，也是林中的枯枝。

可以說，後山是這附近幾個村的公共財產。

後山因為小，裏面沒有什麼兇猛的野獸，多不過是野雞，兔子，狐狸，沒什麼危險。但小孩子進去，若不認識路，很容易迷失在裏面。

和小王氏同輩的一個男娃，就曾經在山上迷路過，在裏面困了兩天才被大家找到。那之後，十歲以下就不能單獨上山。

因此林書澤和林書浩上山的次數都不多，更別提才三歲的林念春了。

家裡的事一般是林奶奶做主，因此林念春也出聲祈求。

「奶，我也想去，我還沒去過山上呢。我一定不搗亂，乖乖的，摘好多好多蘑菇回來給奶吃。」林念春一邊說，一邊伸出雙手比劃，一下子把林奶奶給都逗笑了。

「還是念春最乖，行了，三個娃都可以去。但不許搗亂，你們仨每個人都必須摘一斤蘑菇回來，要不然下次就不能去了。」林奶奶耐不住兩個小不點的央求，而且林書澤雖然沒說話，但神色間也寫滿了想去。

「好呀好呀。」林念春三人一起歡呼起來。

「奶奶，我最喜歡你啦。」林念春撲到奶奶懷裡，用雙臂緊緊抱住林奶奶的身子。

自從她學會說話後，林念春就用直白的語言表達對家人的感情。一向內斂含蓄的二老怎麼可能受得住這種撒嬌賣萌和語言表達，很快就用實際行動回應對林念春的疼愛——今天一個雞蛋，明天一個餅子。看得小王氏眼熱不已，想讓林書浩也這樣爭寵。

可惜了，林書澤林書浩兩兄弟臉皮都薄，雖然很想很想吃雞蛋，可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口「喜歡你」三個字，只好蹭妹妹每天的加餐雞蛋。

就比如現在，林念春已經撲到林奶奶懷裡，倆兄弟還在原地不動。若是知道爭寵的，就應該也撲進去。反正現在還是個小豆丁，並不用顧及男女有別。

「奶的乖乖，只有你一直想着奶。」林奶奶非常享受孫女對自己的喜歡，也抱着孫女不撒手。

「乖乖，要不要吃點餅子啊，吃了這個不容易餓。」

「奶奶，我不吃。」林念春搖搖頭。「我喝粥就可以飽啦。我留着小肚子中午吃蘑菇。」

「行，那你們多多采蘑菇回來，中午奶奶給你們做蘑菇湯。」

吃過飯，李氏和林家興就領着三個小孩，背着背簍上山了。大娃二娃也有自己的專屬小背簍，是林爺爺專門給他倆編的。

林家的房子在村尾，距離山腳不遠，附近多是林姓人的房子。

一路上能看見三三兩兩的婦人往山上走，畢竟蘑菇也是農家很重要的菜，沒人會放過這個機會。

「三嬸，您也上山啊。」李氏遠遠地看見一個中年婦人在前面走，就和打招呼。

那婦人聽見有人叫她，回過身來，「是家興和家興媳婦兒啊，這不是下雨了嗎，摘點蘑菇，給家裡添個菜。」

林家原本枝繁葉茂，是個大族，逃荒後一分為二，路上又死傷不少。因此來到王家村後，活着的孩子重新序齒，林爺爺排行第二。這婦人的丈夫排行第三。

「大娃，二娃，大丫，這是三奶奶，快叫人。」

「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