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風評劇院。雲起跟着母親坐在樓上的包廂等着，滿心地不情願。戲還未開場，一個着錦緞旗袍的婦人先推門進來了。姚牡丹忙站了起來，親昵地稱了聲：「蘭太太。」蘭太太滿臉堆着笑，和氣地說：「大帥夫人，沒讓您久等吧？我們的車慢了。」蘭太太說著轉身，她身後一個穿花襖的丫頭輕扶着一個着素白襖的高挑挺拔的姑娘。看得姚牡丹眼前一亮。「這是四廣？」她上前細細地打量。敖四廣頜首垂眸施了一禮，輕輕叫了聲：「夫人。」姚牡丹一把握住了敖四廣的手，說：「是了，自幼就是這個從容的氣度！」她將敖四廣拉到座位上坐下，不肯放手，落着淚說：「姑娘一轉眼就大了，若我們早一天來柳城，早就見了，也能照應上，是我們來晚了。」蘭太太在一旁說：「我家老太爺特意接四廣來，就是為了給她辦嫁妝。本該晚輩去拜見您，只是家裡人說婚期在望，不便見。合該着我這外女有福，有您這樣疼她的婆婆，我們家老太爺也放心了，我那死去的姐姐也瞑目了。」姚牡丹說：「蘭太太說得對，只管放心！這就是我的親生女兒一樣！」說著，姚牡丹回身拉起雲起的手，說：「這會兒還未成婚，就叫姐姐吧！你也該謝謝四廣姐姐的救命之恩。」說著將她握住的兩隻手合在了一處。雲起沒料到敖四廣便是那日在雁歸山泉邊見到的女子，心突跳起來，臉已經微微有些紅了。這會兒，母親又忽然將倆人的手握在一起，他更加不知所措，低着頭，只感覺那隻手柔軟微涼。敖四廣也認出他是那日見過的少年，只覺他的手心握着自己的手背，那手心兒滾燙。姚牡丹握着他們的手跟蘭太太說話兒，一時沒有放開的意思。敖四廣只好轉臉看着戲台。戲台上的《鬧嚴府》剛剛開演：正是嚴蘭貞初見曾榮。小生唱道：「亂臣賊子開壽宴，萬花樓前歌舞聲歡。悶自不解心頭恨，假意酒醉轉回還。」小生假意踉蹌，蘭貞真心攙扶。一時間嚴蘭貞對曾榮一見鍾情，回到綉樓仍念念不忘：「時才我在涼亭上，又遇公子過游廊。只見他文質彬彬多大樣，眉清目秀相貌堂堂，風姿俊雅儒學相，開言啟齒有教方。舉止端莊貌出眾，正是我心頭夢想如意郎。」青衣念白：「想我蘭貞，生在這宦門之家，之後若出嫁，竟是那些公子王孫，他們怎能比得鄢榮，這般人品。若能與此人相配，也不枉人生一世。」蘭太太說：「今兒的戲也好，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姻緣。」蘭太太的話音兒還未落，就聽見旁邊包房傳出奸笑：「哈哈哈！這就是中國的女人啊！」發音生硬，一聽就是日本人。姚牡丹皺了眉頭說：「真是一幫沒教養的人。」蘭太太也說：「是啊，近來常有這樣的日本人在外面閑逛。」敖四廣只覺得對面有一個走動的白色身影相熟，只是那人一頂禮帽壓得極低，看不到臉。她的目光追隨着白色身影想看仔細，誰知那身影一閃在朱紅柱子後便不見了。「砰！」一聲槍響，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砰！砰！砰！」又接連發出了三五聲槍響。劇院里登時大亂，人們張慌抱頭，硬是不知往哪裡躲藏。敖四廣眼見是白色身影在朱紅柱子後開了槍，隨着槍聲倒下的便是旁邊包房裡的三個日本人。還有一顆子彈是從隔壁包廂里打出去，擦得朱紅柱子蹦了個火星兒，不知傷了那人沒有。姚牡丹還見過些陣勢，也呆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