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晦走出地牢，耀眼的春日暖陽刺得他眯了下眼。

屬下快步跟上來，彎腰作揖。

「大人，大巫祝飲毒伏誅了。」

宋如晦面色如常，只是朝屬下點了點頭，就背着手往小道走去。

烈風從桃花枝頭掠過，吹得他衣擺亂舞，朔朔作響。

*

*

宋府廢院。

夜色濃重，春日漸隱，微風驟起仍叫人生寒意。

下了半宿雨，花葉濕重，鳥撲朔着羽翼隱入深木。

廢棄的古井邊，爬滿了不知名的青苔。

風聲朔朔里，卻聽見幾聲嘆息。

嘆息聲有些模糊，像是被輕薄的紗束縛着，又似乎穿過了厚重的冰川、密閉的水淵。

女子壓着聲音低喘嬌笑，倒也是一片春光。

「你個冤家，真敢挑這裡…唔…不怕被發現嗎？」

「小嬌嬌不也喜歡這裡嗎？嘶——輕點輕點。那死閹人不碰你，相公怕你春閨寂寞……」

女子瞬間柳眉倒豎，擰了那男人的腰間軟肉。

「怎麼說話呢？雖說大人是閹人，但是，那臉蛋漂亮着呢……我看着就……」

「嘿嘿，你看着那張臉就上天了是吧……你也不怕相公我呷醋。那太監中看不中用，你倒不如隨了我……」

女子咯咯咯地嬌笑着與男人推搡。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奇異的香氣，像是浸泡在冰水的腐木開出了滿樹的馥郁桂花，又像古墓屍水浸泡了刀鞘的鐵鏽味。

「嬌嬌兒，你聞到啥味道沒？」男子揉了揉鼻子，努力聞了聞。「這味道熏得人發暈。」

女子倒是沒聞到味道，只當男人是在狎昵她，惱羞地一推身上的男人，沒想到這一推居然把男人推倒在地。

女人嚇得俏臉一白，就着幽暗的月光去看倒地的男人，發現男人早已暈厥過去，嘴唇烏紫。

女子大驚，光着身子去收拾湖邊的衣物，在瞥過幽深的湖水時，霎時間被攝住了心神。

那在夜色熏染成墨色的湖水裡，女子看見，自己幽暗的倒影慢慢被染成血色，散成烈紅如楓的衣衫，隨着漣漪擺動，像是搖曳在風中的牡丹。

女人像是被蠱惑住一樣，似乎忘記了恐懼，竟然彎下腰想去用手去夠那飄逸的紅紗。

但當水浸沒她的臂彎時，她似乎被極冷的湖水凍醒了，一個激靈，發現自己詭異的動作，嚇得小臉慘白。

她倉惶地往湖底看一眼，卻看見了一個漂浮在水面的紅衣女子。

水沒過她的臉，紅衣在水波里搖曳，如水底的一團幽火，艷得讓人心驚，似乎要把人的靈魂攝去。

在幽冷的湖水裡，像是即將死去的金魚，冰冷的湖水纏綿地吻過她絕美的尾翼，畫面絕艷而意境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