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凰》[驚凰] - 第24章 「盧老大人對聖裁有何高見啊」

司徒信給程雲秀講的那些東西,並非他一人臆想。
從沈鳴鳶平定南梁之後,她就思考過無數回。
她是被母后親手撫養長大的,她知道這位骨肉至親不會對她存有敵意。但不知為何,她們一直不甚親近。
柳皇后為人剛直,治理後宮的手段十分狠厲。性格使然,她也不像寧貴妃那樣,對誰都柔情似水。
她嫁給皇帝二十多年,雖然相敬如賓,但按夫妻的標准看,難免有些冷淡。
沈鳴鳶知道她母后的性格如此,所以母女倆不像貴妃跟二哥、英妃跟四哥那樣親密,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九皇子出生之後,她窺見母子二人相處,才發現原來她冷冰冰的母后,心中也有這麽澎湃的愛意。
沈鳴鳶是個很聰明的人,在宮中生存多年,也不是一個傻白甜。她跟柳家、盧家有着深深的利益綁定,卻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跟母后疏離,柳家盧家的人不會那樣欺負自己。
司徒信所言,跟她所想,幾乎無二。她覺得柳家必然會忌憚自己手中的兵權,想要想個辦法收回去。而這件事交給盧孝文來辦,又不免夾帶私貨,最後導致自己萬劫不復。
她雖然覺得柳家不至於對自己這個血親趕盡殺絕,但也知道並非易與之輩。
她卻沒有想到,帶頭幫她樹立威信的,是柳家人。
這,是為什麽?
沈鳴鳶努力地回想前世。前世他被盧孝文陷害,沒有一點翻盤的餘地,母后和柳家明哲保身,沒有給她提供半點援助。
在如履薄冰的朝堂之上,這雖是迫不得已的保命之舉,但也讓沈鳴鳶生出一絲世態炎涼的心寒來。
就算是有親緣關係的柳家,一樣不可信任,她在這大盛朝之中,幾乎沒有一個親人。
但此時卻是柳閣老帶頭,響應父皇之言,分明是在幫她立威。
下意識地她看向母后。
柳皇后鳳冠華麗,妝容精緻。她坐在一人之下的位置上,自然是這殿中最光彩奪目的女人。
沈鳴鳶看過去,和她對上目光,意外地發現,母后此時竟是笑着的。
她依稀記得這位皇后娘娘,性情冷淡,不苟言笑,對自己向來十分嚴厲,更是少有笑臉。
卻不知為何如今一反常態。
沈鳴鳶只好還以微笑,再轉過腦袋,面向舉杯慶賀的首輔。
「舅舅真是謬讚,諸位大臣鞠躬盡瘁,為我朝殫精竭慮,才是大盛肱骨。小女幸運,軍中袍澤驍勇,這才領了個功名回來罷了。舅舅如此溢美,實在讓我心中惶恐。」
柳閣老剛要開口,沈鳴鳶卻聽到上首傳來母后涼薄的聲音。
「阿鳶不必過謙,當年南梁進犯,舉朝無人應戰,你以巾幗之身挺身而出,救大盛於水火,這杯酒,你當得起。」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眼睛。雖然無甚表情,但沈鳴鳶明顯感覺到一陣壓抑的氣場。
柳皇后輕哼了一聲:「若非當年我朝男兒無能,又怎會讓本宮忍痛,在女兒出嫁之日,為她換上戰袍呢?貴妃娘娘,你說不是?」
寧貴妃的臉色像一張白紙。沈鳴鳶偷偷瞥了褀王一眼,發現他的臉色也不好看。
當年南梁進犯,閃擊偷襲,殺死天樞軍一軍之帥。
群龍無首,天樞軍臨近潰敗的邊緣,急需一位皇子領兵出征,以壯士氣。
但是四皇子身在江南查訪鹽稅一案,分身無力,二皇子三皇子人在京中,卻不約而同地病倒了。
當今聖上的成年兒子中,竟無一人能擔此重任。
沈鳴鳶跟着英妃娘娘學過武功,又自幼熟讀詩書,對行軍布陣之事也頗有研究,這才臨危受命,領兵出征。
女身出征,本朝從未有過先例。
沈鳴鳶的凱旋,也十分尷尬。
她若是個皇子,必定會封王封地,加官進爵,成為皇儲強有力的競爭者,和她的哥哥褀王一案,享受舉朝文武的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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