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算不得幸事—在凌瓏記憶里，舞刀弄劍的人都應該有堅毅深邃的眸與冷漠緊抿的唇，讓對手無法看穿。
少年的命倒比他的模樣硬氣很多，當日夜裡就被她救活了。
他醒來頭一句話不是要水，卻盯着她啞聲道：「凌瓏？」
「在下沈涼。」
凌瓏蹙着眉瞧他，兩手沒停，依然順着經脈刺針。
她不記得自己曾認識這個人，卻不知為何，竟從他眼裡看出幾分莫名其妙的失落。
一陣低咳後，沈涼緩緩道：「有人出五十兩紋銀買你性命。」
「五十兩？
這回又是哪尊財神爺出手闊綽！」
凌瓏從小習武，親自給人救命還是頭一次，激動之下猛一加勁，沈涼立刻悶聲咬緊牙關。
她一掌劈過去，逼他吐出一口烏黑的積血。
「好了。」
凌瓏拋下一方巾帕，「閣下是來取我人頭的？」
沈涼擦着嘴角，未置可否。
凌瓏也不惱，起身浣手，饒有興趣道：「小子，就你這道行，還想活着回去交差？」
沈涼麵色略微窘迫，他似有片刻的遲疑，終於坦白道：「沈某並非揭榜之人，此行本想提醒凌姑娘防範，不料泄露蹤跡遭人暗算。」
凌瓏抬頭盯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眸坦然冷靜，澄澈得像是不曾染過血影。
她疑惑道：「你我無親無故，何必多此一舉呢？」
沈涼從懷裡摸出一塊墨玉紋章，道：「在下受凌鳳掌門所託，她曾叮囑將此物帶給姑娘。」
凌瓏陡然一驚，接過端詳。
燈火之下墨玉溫潤柔光，雕紋蜿蜒鐫刻了兩方字跡，正是她師父的名字。
她顫聲道：「你……見過我師父？」
沈涼張嘴，卻沒擠出聲音來，咳出滿帕的鮮血，臉一白又昏了過去。
凌瓏一怔，鬆開抓着沈涼衣領的手。
她忘記沈涼重傷剛醒，方才捶得有些狠了。
這些時日，不歸谷里的凌山眾人都聽聞掌門的親傳徒弟撿回一個仇家。
大小門生們攀着小院的籬笆往裡頭瞧，幾位長老正在房中，圍桌聲討凌瓏引狼入室。
凌瓏在一旁也不多言，悠然自若地聽着長篇大論。
眼見得一柱香都燃盡了，她索性將佩在身畔的長劍往案上一橫，盈盈笑道：「勞師伯師叔們費心，然而我敢救人，自有我的道理。
如若他圖謀不軌，凌瓏必定手刃以報諸位。」
這一言好似定海神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