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法子，昨天夜裡毀了我們河邊的一個戰壕，兄弟們都被拖進了河裡生死未卜，我們也受了重傷。」

「就是，不知道什麼鬼玩意突然從河裡冒出來，一眨眼就把人拖走了，簡直嚇死個人！」

「肯定又是那幫孫子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怪物！」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唾罵著，花千骨微微垂眸，神色讓人看不清。

離開傷兵營，她徑直去找林天。

林天正在整理鎧甲，見她來了不由疑惑。

「爾卿？你怎麼來了？」

花千骨抿唇，開門見山地問他：「是不是要打仗了？」

她就想知道是不是。

林天嘴唇微動，而後悶悶點頭。

「是，隊伍已經集結完畢，半個時辰後出發。」

得到肯定的答案，花千骨點了點頭，不假思索道：「我也去！」

林天眨了眨眼，不明白她的用意，「你去做什麼？」

您這麼乾脆，將軍知道嗎？

花千骨想到之前那些傷兵說的河裡竄出來的東西，直覺事情有些不尋常，她過去看看，沒準能幫上些忙。

「聽人說河裡有東西，我去看看。」

聞言，林天先是眨了眨眼，隨後猛地一拍額頭。

對啊！他怎麼把她給忘了？好歹是進過仙門的人，他們不懂，她還能不知道嗎？而且，她的武力值那麼高，去了也不會拖累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這，他趕緊換上一副笑臉，穿好盔甲就拉着人往外走。

「將軍就在城外，咱們快些去與他匯合吧！」

*

這是花千骨第一次看見天塞軍的全樣，曾經她只看過認真操練、三五成群的他們，卻想不到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後場面竟然這麼壯觀。

整整十萬人，個個精神抖擻，身上的銀色軟甲在寒風中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他們分站成上百列，最前方的士兵騎在戰馬上，手執長槍與盾牌，嚴陣以待；後面的士兵拿着長劍，靜靜等待主帥下令，在冰天雪地里站得久了，睫毛上都掛了冰雪，可他們卻依舊筆直地站着。

從昨晚事發，到如今大軍抵達前線，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到七個時辰，司空敬卻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除卻河邊的這些人，餘下的士兵全部用於守衛城池，韓坤也被他留在了城內隨時待命。

花千骨出現的時候，司空敬顯而易見地驚了下，而後轉頭就去瞪林天。

這個臭小子，存心氣他是不是？！

林天表示很無辜，花千骨看他一眼，駕馬到了司空敬身邊。

「是我要來的。聽人說河裡有東西，我覺得有必要來看一下。」

司空敬對上她清澈堅定的雙眸，一時有些無奈。

為了不讓她跑來涉險，他故意沒叫人告訴她打仗的事，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照她的性子，他若趕她她定不會接受，可前線局勢這麼緊張，對面那數萬大軍隨時都可能越河而過，讓他眼睜睜看着她身處危險的境地，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花千骨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在想什麼，於是伸手脫下外面的大氅，露出裏面的黑色長裙和長鞭來。

「我今日既然來了，便沒打算離開。若待會兒開戰，對面並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出現，那我自會離開，不去插手你們戰場的事。可如果河倉國真的用了些卑劣手段，那我斷不會袖手旁觀，你知道我師從何處，就應該明白有些事不是你們能做的。」

林天也這麼想。

「是啊，將軍。爾卿怎麼說也學過仙法，讓她幫咱們看一看，也好找對應的辦法啊！」

昨晚他奉命巡查新建好的戰壕，卻險些被那東西一口吃了，要不是躲得快，他這會兒早去見閻王了。

只要那東西還在，這場仗，沒法打！

司空敬眉頭鎖死，自知拗不過兩人，最後只能答應。

「你要去河邊本王不阻攔你，但必須站在後面，和那條河保持些距離，必要時候趕緊撤下，絕不能以身犯險！」

花千骨知道他擔心她，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隆冬時節，飄雪漫天，整個冰原都陷入白茫茫一片，入目所及只能看見遠處被寒冰封凍的河面，再遠處就是密密麻麻的河倉軍隊，以及寒風中獵獵作響的河字軍旗。

天地寂靜，兩邊的人隔着呼延河遙遙相望，誰也還沒動，誰都等着伺機而發。

花千骨悄悄退到人群後，沿着林天給的路線去往昨晚出事的河段。

一夜過去，被摧毀的戰壕周圍全是斷木殘桓，用來壘架子的沙袋破爛不堪，細碎的沙石沾着冰霜靜靜堆在地上，撥開表層的白雪還能看見地上殘存的斑斑血跡。

花千骨沿着殘痕一路找過去，總算找到了那個破開的冰洞。

冰洞很大，從周圍蛛網狀的裂痕和碎冰屑看，製造它的東西起碼有四個成人加起來那麼高，身子有百年古樹的樹榦那麼粗，特別是它的爪子或牙齒，已經到了可以一擊之下破碎堅冰的程度。

這樣的破壞力和身形，顯然不是一般的動物能做到的。

她撿起一旁掉落的長劍，用力在冰面上杵了杵，瞬間傳來悶悶的擊打聲。

腳下的冰層很厚。

輕呼出一口氣，她起身看了周圍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許多屬於人類的殘肢斷臂。

蹲在其中一個斷腳前，她目光仔仔細細觀察着咬合處，手指一點，一縷霧狀的仙氣瞬間纏繞上去。

斷腳一點點萎縮，最後變成手掌那麼大一塊，上面的仙氣肉眼可見地變淡，而後轉換成淡藍色。

見狀，花千骨瞬間皺眉，眼中露出罕見的擔憂與凝重。

又粗又長的身體、鋒利的爪子、巨大的咬合力、藍色的血液、能在冰上冰下自由穿行……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一種生物———水夜狐。

水夜狐，妖獸榜上赫赫有名的凶獸，上身似狐，下身似魚，毛髮呈藍黑色，眼睛深藍，有兩隻鋒利異常的前爪，體型巨大，喜好生活在酷寒的冰河中，是冰下世界公認的王者之一。

只是，她記得《六界全書》中寫過，上古一戰後所有水夜狐都被鎮壓進封冥淵底，三百萬年不得出，如今怎麼會出現在凡界？

想到這，她趕緊起身回去。

＊

呼延河那邊風雲驟起，隨着河倉大將易風野一聲令下，十萬大軍齊聲大喝，一聲聲響徹耳膜的「殺」「殺」「殺」接連不斷，衝天的殺氣裹挾着風雪直衝天塞軍而來。

司空敬長劍指天，也迎着風雪直面而上。

一場大戰，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