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便是校慶日，宋馳一大早就起來梳洗準備，她想起那天和白玉書的通話，知道需要早些去。

自己和老白三年的師生情誼，早已練就從對方只說了一半的話里掏出真實的意味。老白吩咐事情喜歡以問句結尾，比如「你明白吧？」「懂我意思吧？」，有時候她對自己小小年紀就要學着揣摩大人的心思，還對此頗有天賦而感到小小的驕傲。細膩敏感的心思也是那時得到的鍛煉。

收拾妥當以後，央求爸爸開車送她到學校門口，其實她剛高考完，就被爸媽安排去學車，也非常順利的拿到了駕駛證，但是只要爸爸在身邊，她就依賴性極強，能偷懶就偷懶。

宋伏明向來拿女兒沒辦法，委屈道：「你一天就欺負你爹。」

「沒辦法，誰讓我老爸太全能了呢！」

「馬屁精，今天我去**查資料，用不到車，一會兒你拿鑰匙，自己開回去吧。」

「好吧，其實我可以等你下班，你再載我回去。」宋馳故意逗他。

宋伏明瞬間被氣笑了，咬牙切齒道：「咦，這個大懶蟲。」

進了學校以後，她立馬給白老師打電話，不出所料，白老師讓她先去辦公室坐坐，他已經到了。

從校門口到教學樓不過五十米的距離，實驗中學建校時間久遠，面積不大，基礎設施大多也是翻新維護過的，處處可見歲月的痕迹。每個考不上實中的學生，總有一句「實驗中學又小又破，我才不去。」

但就是這個開運動會，學生跑一千米都要多跑幾圈才夠數的「破學校」，為林城人民帶來教育的希望，承載着無數的青春故事。

宋馳放慢腳步，環顧四周，貪婪的想把這無數次回憶起的景象都看進眼裡，彷彿一個個活潑靈動的身影又出現在眼前。

來到教師辦公室門口，門半開着，她輕輕敲響，裏面白玉書和徐璋仁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進來」。

宋馳滿臉堆笑着走進去，向兩位老師微微鞠躬：「白老師，徐老師。」

「快進來，坐吧！」白玉書起來招呼道，猶如看見多年未見的女兒一般，滿臉喜悅與關切，開口卻透出生疏感。

徐璋仁一邊倒水一邊笑說：「宋馳，你們師生真是默契啊，我剛還打賭你不會那麼早來。」

「跟她說話最省心了，明說暗示都明白。」白玉書哼笑一聲，話里滿是驕傲。

又關切地問她：「在阿塞其這幾年怎麼樣？一個小姑娘跑那麼遠，你爸媽沒念你？」

「挺好的，那邊各種文化交匯，適應蠻快的，我爸媽剛開始愁眉苦臉的，整天念叨，後面也慢慢接受了。」

「當初我因為你分科的事罵了你，你記恨白老師了吧。」，白玉書玩笑似的開口問道，「你就時不時的犯傻，氣死我了。」

宋馳趕緊解釋：「我怎麼可能記恨您呢，畢業後您也一直關心我的狀況，照顧我那麼多，這件事是我自己的責任，現在事實也證明了您是對的。」

「我一直沒回來看過您，聯繫也不敢，是因為我愧對您的培養和期望，也愧對自己。我欠您一句感謝，也欠您一聲對不起。」

師生兩人都紅了眼眶，白玉書趕緊挪開目光，作勢去端一旁的水杯，徐璋仁連忙笑着打圓場，說：「宋馳，交男朋友了嗎？」

宋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呃，還沒有。」

「你怎麼和李河清一樣啊，都忙着奮鬥去了，也該考慮考慮感情問題了。」

徐璋仁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你們倆可以多交流交流嘛，當時我以為你參加了附中的自主招生考試，我還提前恭喜你又成為李河清的校友呢。」

往事重提是宋馳的禁忌，連她自己似乎都選擇性的失憶了，只敢保留部分美好的記憶。但是如今再見恩師，她像個委屈的孩子終於放下自己的倔強。

「我的化學成績不好，物理不差但是並不拔尖，雖然其他幾科很強勢，但是附中非常看重理科成績，以我當時的情況根本沒有多大把握。再加上我爺爺突然查出膀胱癌，家裡的經濟壓力增大，我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一次可能失敗的考試，即使考上了，父母又要承擔一筆很大的花銷，我寧願保全自己的驕傲，體諒父母的辛苦，去承諾不要學費的一中當一個輕鬆的第一。」

「遺憾才是人生常態，咱們向前看，你始終是老師們心中的驕傲，在那樣的年紀你能為自己和身邊人考慮這麼多，我們都沒想到。」徐璋仁雙眉微蹙，心疼地說。

門口傳來敲門聲，三人抬頭看去，是李河清，後面還有一個瘦削的女生，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鏡，不長不短的頭髮隨意披着，衣着乾淨但是搭配不太講究，神情淡漠。

宋馳一眼就認出她是趙盼盼，她身上疏離淡漠的氣質讓宋馳印象深刻。

在同學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