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簾

郁唐兒一手捂嘴一手持刀，將姑娘控制住。

「不管青蓮白蓮，小聲言語，否則我一刀開了你的氣管子！懂？」

姑娘驚恐點頭。

他左手徐徐鬆開。

「你下車去拉車！」

青蓮懵了。

「三世子，青蓮只是勾欄女子，未曾…」

「少啰嗦，回郁府！」

「哎！」

姑娘口服心服。

就在剛才，她藉著白雪的光見證了連婆婆的滅頂之災。

「你說你叫青蓮？」

「嗯，李青蓮，22歲，萬年縣芙蓉道人士，醉紅樓甲等甲字花娘。」

她倒是個爽快人！

「逃難來的郁府？」

「不，是你二哥將我擄來府中！」

「贖身，當妾？」

「嗯，怎奈你二嫂不允，只得將我藏於地道的密室當中，待到三更由密道爬入二哥書房，以享魚歡！」

二哥的女人！

還偷歡。

難怪她會在地道中突然殺出給那婆子一個措手不及。

「我心智受損已忘前事，說說我！」

「青蓮只曾聽阿嶸說過，三弟自小體弱，每日入夜前需服下一顆紅古丹，方能抵擋深夜寒氣。」

郁唐兒匕首歸鞘，雙手摸身，果然在腰帶里側發現一圈暗格，輕搖腰帶有顆粒晃動的聲響。

她未欺我!

約莫可信。

「你可知府中針線盒的位置？」

「嗯，阿嶸書房便有全套針線，我用過一兩回！爬密道衣裳很容易破損。」

說法合情合理。

「一會兒你去找來給我！」

「何用？」

「還我兩位兄長一個全屍。」

李青蓮感覺後背發涼。

加緊步伐，拖着平板車出了地道。

再次回來，郁唐兒感覺郁府陰冷了很多。

白雪堆積滅了不少暗火。

李青蓮壯着膽子去尋找針線盒。

郁唐兒手捧兩個頭物在手，輕聲說話。

「兩位哥哥，老弟以前學過郎中的手藝，一會兒就讓你們身手團聚，手藝大可放心！」

他豎耳傾聽，人在遠處。

「二哥，我真懷疑你是死在這花娘的手裡，那田保兒只是補了個刀而已。信任街上的一條野狗也好過相信一個面相姣好的女人，信我！」

郁唐兒摸到旁邊，從高處薅下白雪清洗匕首。

不是什麼消毒，是尊重。

漸漸的，雪停了。

困意襲來，他眼皮打架。

對了！

來顆紅古丹。

該死的無用三世子。

丹入口，奇苦無比，郁唐兒以白雪化味，勉強下咽。

我的媽！

見效不要太快！

苦味由口腔飛入鼻腔，由食道落入胃部。

灼燒感頃刻而來，頓感面部燥熱，渾身充滿打人的衝動！

草！

古時竟然有如此神葯？

中醫是永遠的神！

一陣突如其來的耳鳴之後，他頓覺雙耳格外靈敏，彷彿整個世界都加了一個擴音器。

他甚至能聽到李青蓮在遠處碎碎念念。

「郁嶸，沒想到你個敗家子還能有這麼個標緻弟弟，可惜瞎了眼，要不我都想嫁他了！」

滾！你就做夢吧！

這一世老子要是再碰女人，自己給自己環首！

「哎，找到了！這麼名貴的針線盒都壓癟了！」

算你能幹！

二嫂！

這個時候就別想餃子！

咔嚓….她好不容易打開銀質長條盒。

裏面長長短短的針怕是有一二十根。

「怎麼還有個紙條！」

李青蓮打開紙條，輕聲讀出。

「小蓮吾愛，為防日後多變，吾藏金銀於芙蓉道芙蓉村鐵山西腰三棵槐樹之下，掘土七尺便可。卿可以資贖身脫籍，來日再嫁、歡喜永芳。嶸。」

她瞬間破防，紅了眼眶!

這也改變了二哥在郁唐兒心中的形象。

別的不說，他是有些許責任感的男人。

還有胸懷。

郁堂兒有些急了。

摸到旁邊彎刀敲了敲井口。

「來了，三世子！」

他拿到長條銀盒，手摸當中鋼針。

「我這二哥是容嬤嬤轉世？」

「什麼？」

「沒事兒，說錯話了！」

多少有些無語。

「我吊你下井，你解下草繩繫於大哥二哥腰帶之上，等他們上井我再拉你上來！」

「我怕！」

「你都睡過了還怕什麼？」

「我怕你殺我！」

「不會，你還對我有用！」

一個非常敢說，一個心裏忐忑。

什麼時候會沒用？

她立馬知道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行，我現在不怕了！」

「來！」

把姑娘放入井下。

郁唐兒車軲轆，一點都不費勁！很快大哥二哥之身便在井口旁並排放好。

「三世子，我綁好了！拉吧！」

他這下沒那麼著急了！

「男人可不興騙人，三世子！」

「拉你上來可以，得應我一件事兒！」

李青蓮猶豫了一會兒，說：

「三世子，最近身上來了女兒紅，不太方便！」

大爺！

你說話就說話，幹嘛文縐縐毀了一名酒！

「想啥呢，你光身子在我面前我也熟視無睹！」

可不么！

瞎的。

「那你要幹嘛？」

「以後當我的眼睛，與我寸步不離！不過對我萬不可生出邪念！」

「就這？」

「還不夠？」

「我應了！」

郁唐兒一下一下車着井口的軲轆，力氣大到自己都嚇一跳。

長條銀盒的下層小抽屜有各種線團。

穿線的事情只能由姑娘代勞。

不是不行，節省時間。

縫合是一個細緻活，特別是盲縫。

好在他以往業務夠硬，肌肉組織和皮膚都縫合得很細緻。

為了遮擋脖子上的傷口，李青蓮從自己的裡衣裙擺扯下布條給兄弟倆臨時做了一個漂亮的圍脖。

「青蓮姑娘，講究！」

「人死該有體面，特別是對我掏心掏肺的男人！」

兩人合力將倆哥哥抬上板車。

稍後。

郁唐兒擦拭匕首入鞘。

「說說地道的事情唄！」

「地道有何事？」

「爺躺在板車上走了兩趟地道，從車輛起伏的節奏不難判斷滅我門的人是從地道進來，殺人、縱火之後從地面離開。」

李青蓮沒懂。

「節奏？」

「武功高強之人行走多以腳尖落地，男人們在地道的泥地上留下了諸多由深至淺的連續腳印！此解！」

姑娘驚嘆，

「三世子難道當過捕快？」

「沒有！你既然晚上都歇息於地道的密室自然會知道一些事情，若是不說我依然會將你扔入枯井！」

這是用最柔和的語氣說最決絕的話。

「那殺吧！反正說與不說都是死！」

有故事？

匕首瞬間出鞘，抵在姑娘眉心。

「不妨說說看，若能獲得其它線索我可以饒你不死！」

「蒙面人們進入地道的時候我很害怕，於是從密道爬到了郁嶸書房，未曾想出地道的時候正好被你撞見，郁嶸他….」

「他如何？」

她表情掙扎。

「他突然拔出你腰上匕首扎向了你的眼睛！」

郁唐兒彷彿被雷擊了，心頭一麻！匕首直接扎向板車上的二哥！

不偏不倚，正中右眼！

青蓮叫了出來！

她連忙捂住嘴。

「沒事，你接著說！」

「你痛苦尖叫，郁崢聞聲趕來，與阿嶸打了起來！蒙面人正好殺到殿外，讓我先進地道之後，他們兩人拖着你進了地道！我想你的左眼是因為拖拽過猛撞擊到某處所致！」

什麼垃圾二哥！

該！

「後來呢？」

「後來地面大火，蒙面人撤離！接着是死一般沉寂！你兄弟三人卻在密室里斗地精疲力盡、身負重傷，我摸出地道尋求幫助，未曾想正好碰上連英，本以為她能叫來幫手救助，結果她喊來了刺目將你三人俘虜，我則趁亂逃走了！」

然後三人被扔下枯井，結果我郁唐兒吊著一口氣，活了！

真是精彩又狗血！

噗…

他一刀扎入了李青蓮的肩窩。不深！

「啊！你幹嘛！」

「這一刀算是你當時爬出地道的賬！」

「怎麼還能這樣？」

「一碼歸一碼！你要是不上來我能被二哥扎眼睛？」

說著郁唐兒用滾燙的手給黃金匕首加熱！

刀柄滾燙之後他快速拔出以左手捂住她的傷口！

青蓮一身悶叫，差點昏死過去！

「忍一會兒，傷口馬上結痂！」

「三世子，你怎可如此對待一個弱女子！」

「唯小人與弱女子不可信也！我留你活口已是萬幸，二嫂！」

等一下！

「你剛才說什麼刺目？什麼意思？」

李青蓮捂着傷口說：

「刺目是衝天軍在長安的耳目，當衝天軍第二次殺回長安的時候，他們懷恨在心、舉刀屠城，皇上倉皇出逃！正所謂天街踏盡公卿骨、甲第朱門無一半！洗城結束之後刺目出動，前往城中各大府邸，專門搜尋殘留的活口和藏匿的貴胄，送到金亭道，不管死活五十兩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