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喬治回到家，拍腿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你說……你說那群人……哈哈哈哈哈……」

「他們……無藥可救……」亞當笑得更加放肆，幾個不成句子的詞語斷斷續續地從他口中漏出來。喬治也不在聽，他倆各笑各的。過了一會兒等他倆都笑得淚液橫流，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他們才恢復正常語言功能。喬治說：

「不知道他們要是發現這本書的真實來歷會不會被氣死……呸！什麼王國，什麼大祭司……這兒的人真是又蠢又不要臉，我們敢說他們就敢信……他們不知道，這就是咱們老家一個失敗的小說作家寫的鬼故事合輯……當初他矇騙出版社，讓人家給印刷了一千本，結果統統賣不出去，幾分錢一本給咱收了……沒想到還真有地方願意把這當寶貝！哈哈哈哈哈……」

「就是啊，」亞當說，「咱們直接溢價幾百倍賣出去了，沒想到照樣被瘋搶……到時候估計有人傾家蕩產都要買這破書呢……得趕緊聯繫印刷廠，讓人家給咱再印刷個幾千本……」

「傻弟弟，別急呢，」喬治說，「物以稀為貴，咱們別讓他們人手一本，這樣才能賣高價！哈哈哈哈哈……」

就這樣，繼奶酪銷售奇蹟之後，兄弟倆又創造了福音銷售奇蹟。一千本書快要賣完了，儘管很貴，但還是有人寧可把自己賣了都要買一本。喬治本來決定聯繫印刷廠，讓他們幫忙再印幾百本，直到事態開始往不正確的方向發展。

這一天的天空開始蒙上一層陰霾，空氣變得又悶又熱，蟲子好像都死光了似的，突然就不叫了，護城河裡的魚開始頻繁跳出水面，跳出來然後落下去，在水底不停地抽搐、翻滾，然後又繼續跳出來……有幾頭羊像是腦子進水了，逮到草就往死里吃，吃得胃臟脹破，七竅流血，最後直接倒地而死，留下一塊又一塊光禿禿的草皮。

小鎮內開始不像往常那樣吵鬧、亂糟糟，而是逐漸變得安靜下來。居民開始不再動不動就樂得大聲叫喊起來，也不再熱衷於上街表演各種瘋瘋癲癲的行為藝術，甚至不再像往常一樣一有空就一窩蜂地衝進各家茶館，跟一群狐朋狗友吹破牛皮、侃天說地，而是逐漸開始向教堂聚集，或者待在家裡。

在小鎮內走着，可以聽到一些人嘴裏念着奇怪的經文；烏鴉開始大批大批地遷徙到這座城鎮；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一群蝙蝠徐徐飛過……喬治和亞當閑坐在茶館裏——只有兩個服務員陪着他們。

「哥，」亞當說，「你說這幾天奇不奇怪……那些瘋子都不出來狂歡了。」說著他嗦了嗦剛上的茶水——裏面居然有奶酪，「爛人！這兒的人真是把這些『傳統』融入骨髓里了……」不過他是小聲嘟噥着的，畢竟這一切都是他和他哥引起的。

「是挺奇怪……」喬治說，「不過這也清凈……反正咱也忙活挺久了，也掙不少了……他們估計鬧騰倦了，過段時間就如常了……」喬治嘗了嘗葡萄——酸得他想吐，「嘖……這些人能吃這麼久也是奇蹟。」他趕緊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雖然這兒的奶酪怪茶味道跟石灰水配上蠟一樣，但也不會比酸葡萄的汁兒更令人難以忍受。

「火……洗刷我的罪……願聖王巴……」前台的服務生嘴巴里開始斷斷續續地往外滲一些聽不懂的怪話。亞當自以為自己能接上話茬，就跟着瞎說了一句：

「願聖王巴克利……對不對？」說著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啊？！不……不對……他是代言人……」服務生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種極其驚恐的神情。亞當沒想到服務生居然否定了自己的接話。

「誒？」亞當感到有些詫異，「什麼代言人？」他擱心裏想，「他們平常不是歌頌巴克利的么……他剛才說的是『不對』是吧……我的接話難道不對？我得問個清楚。」他這樣想着，便又向服務生喊話：

「喂！」他說，「什麼代言人，不是巴克利一世嗎？」

這個服務生長得瘦瘦高高的，皮膚十分蒼白，眼窩深，兩個大大的藍色眼眸透露出一絲憂鬱的氣質；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看上去有些拘謹，面對有些無禮的亞當顯得不知如何作答：只見他扭捏半天，眼睛不斷地從自己的腳、亞當的臉、喬治手裡拿着但就是不放進嘴裏的葡萄這三個地方徘徊，手指甲不斷地抓撓着小臂，磨牙聲似有似無地從嘴唇中間跑出來……然後才囁嚅道：

「巴克利一世……是很偉大……但不是聖王……你們應該是外鄉人，剛來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