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定是要帶到師尊面前的。

沐景宵天賦高，是欽定的宗門繼承人，相貌也是一流，又修的清瀟道，於是宗內弟子、長老乃至宗主都頗願縱着他，他行事便常常沒有顧忌，隨心而為。

肖霽霜停住腳，視線落在山階上：「你們不必等着我，我登不上去的。」

他的臉色較一刻鐘前又白了不少，血色淡薄的唇甚至隱隱有些發紫，長睫輕顫，投下一片陰影，看着實在……可憐。

更影先前被搶了白，此時更想不出有什麼好說的，抿唇抿了半天。

系統咂了咂舌：「這男主可真是個老好人。」

肖霽霜不甚在意：「不是好人怎麼當男主。」

沐景宵修為在身，當即分出神識去探肖霽霜的情況，這一探着實嚇了一跳：靈根被廢、識海破碎，身負重傷。

到底是什麼讓這個身負天命神器、霽月光風的人落得如此地步？

沐景宵抿了抿唇，一時沒控制好情緒：「登不上你還折騰自己？」

肖霽霜淺淺地笑了一下：「試一試嘛，萬一呢。」

他笑起來真的和這個名字很搭，雲銷雨霽霜融，世間萬般美好都化在眼睛裏，極能觸動人心。

但這片刻的驚艷下一秒就被打破了，因為肖霽霜說登不上就是登不上，這副身子真的撐不住，他一口血噴了出來，與另兩人的震驚不同，作為當事人，肖霽霜非常淡定地用袖子拭去唇角的血跡，甚至還在心裏和系統打趣：「每日吐血，完成。」

系統不想理他。

肖霽霜沖兩人一拱手：「多謝二位照拂，想來是我了無仙緣，垂死之人，便不耽擱二位了。」

說完他徑自轉身朝山下走，卻被更影拉住了手腕。

「你說，萬一。」

這是肖霽霜到這兒第一次同人肢體接觸，他臉色變了又變，轉過頭去卻依舊在笑：「對啊，試試而已。再走下去，我命就沒了。」

他的眸子是斂着的，似乎無悲無喜。

更影張了張口，頹然鬆手。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沒由來地緊張，於是拉住了眼前這萍水相逢之人。

沐景宵一直沒開口，他耳中是師尊的傳音，讓他莫再插手。沐景宵眼裡閃過幾分複雜，最終只留下一句話：「若道友日後再至元辰宗，還請……」他請不出來了，因為他用的身份只是還在試煉新弟子。

他第一次覺着氣悶。

肖霽霜只是來打個照面，如今目的達到，他倒也不急着往深里接觸，真的就下山了。

他一步步朝山下走去的身影被驕陽鍍上薄光，卻顯得孤寂。

系統覺得他懨懨的，便問：「宿主，你在想什麼？」

「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肖霽霜依舊垂着眸，「夏穿白冬穿黑，我老是穿反，現在怪熱的。」

他又在用不搭邊的事岔話題，系統決心不被帶偏：「什麼不太好的事？」

「我是個好人，不想這些了。」

他說這話時透着些孩子氣的固執，系統心說幼稚。

肖霽霜似乎真的在意衣着，他依舊買一身黑錦袍，卻又在外邊罩一件白緞銀絲斗篷。系統問他為什麼這樣麻煩，他舉了舉手中玉牌，理直氣壯：「現在我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