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明白什麼叫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有此捷徑可走，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呢。包什麼食堂，累死累活的一年幾萬塊而已。清醒過來的高宏達又返回彩票站，忍住噁心拍了拍埋汰小伙的肩膀:「朱大師，麻煩你再幫我搞兩組彩票號碼，對了上次你給我的號碼你還記得嗎？怎麼連一個號碼都沒中。」

彩票站老闆聽他問這話，立刻替朱秋庭回答個:「他能記住個屁，他那個破程序一天能計算出幾萬個號碼。」

朱秋庭不樂意了:「你們不懂，這是科學。我上次給你的號碼是什麼來着，給我看看。」高宏達自然是不可能給他看的，無所謂的說道:「一個號碼都沒中我留着幹嘛，扔了。」

朱秋庭也沒多問，按了一下鍵盤，又跳出五個隨機數，隨手抄下來的給高宏達，還一本正經的說:「對，你就該這樣一直堅持下去，相信我，有一天一定會中大獎。」

高宏達呵呵一樂:「我可不是衝著大獎去的，我這是為福利事業做貢獻！」

「老價格，十塊錢！」小朱同志伸出髒兮兮的手。

小意思，高宏達甩出去十塊錢算是完成了這筆交易。

彩票店的老闆和其他彩民看傻子一樣看着他倆，心中暗暗感嘆:完了完了，又傻了一個。

做着暴富美夢的高宏達，他做夢也沒想到這次舉動差點要了他的小命。

等他完全平靜下來以後，跟着拉貨的三輪車回到食堂。強裝鎮定的繼續熬着肉醬，一邊和幾個勤工女生聊閑天，從聊天中得知，這些女生都來自貧困山村，落後的教育水平讓她們的努力更多是無用功，只能考進這種大專院校，但即便是這樣，也是村裡的驕傲了。高昂的學費讓家人掏空家底，比貧困更可怕的是深深的自卑。

高宏達試圖安慰他們:「生活會好起來的，知識和見識的增長會改變命運，靠雙手養活自己無上光榮，勤勞能致富嘛！」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連忙改口說，「只要咱們的店開着一天，就不會讓大家餓着肚子，等你們學會了經營，畢業後如果你們還願意繼續跟我干，你們自己都可以去當店長了。」

雖然這個餅畫的不夠圓，讓這群沉默少語的女生多少看到了一點希望，也慢慢有些開朗起來。

高宏達隱約覺得自己乾的事有點高尚了，掙錢的目的是改善生活，開創事業卻可以讓更多人改變命運。他迫切需要擴大經營，創造就業機會，不能讓這些學生們跟自己一樣，一畢業就宣告失業，都沒有辦法跟家人交代，經歷過風雨的人才會願意為別人撐一把傘。

這就是俗話說的窮生歹念，富長良心吧。

交代完經營事宜，當即在學校門口車票代售點買了當日的火車票，急匆匆的鑽進進京的公交車，這所學校地處京城東郊，雖然屬河北境內，交通卻十分方便，公交車一站到達八王墳，再轉地鐵一號線三站路就到火車站。時間卡的剛剛好，到達省城的時候已是半夜。車站門口站着一群給賓館拉客的黃牛，手裡舉着牌子，上面寫着住店，南腔北調的大聲呼喊，試圖拉住出站的每個乘客，介紹着住宿業務，高宏達也被三四個中年婦女包圍:「住店不小夥子，有熱水的。」「小夥子住店不，可以加褥子。」所謂加褥子就是有人暖被窩的意思。

還有人喊的更直接「我們店有女大學生。」

高宏達不勝其煩，但凡能信一句算他白活了，什麼加褥子暖被窩，還有什麼女大學生，只要你敢住進他們的店，那仙人跳能把你坑的屌蛋精光。車站門口的的士斷然是坐不得的，繞路、開小飛機坑點小錢都是輕的，給你拉到沒人的地方剝個精光都有可能，也不知道車站衙門的作用是啥。

出了車站沒多遠他就意識到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跟上他了，從他們那閃躲的小眼神，他自然是明白這是被賊盯上了。當即停下腳步，假裝四處張望，其中一個人靠近他，後面一個望風一個接應，明顯是一個團伙。扒手正要貼身撞人的時候，高宏達冷不丁來了一句:「吃擱念的？」意思是走江湖的？

那人身子一頓回了一句:「里馬子？」

高宏達回答:「併肩子。」

「撈過界了！」「打個尖。」

他們說的是江湖春點，又叫唇點，是江湖人士約定的特殊暗語。小時候聽走江湖的太爺爺講起過，只記了個囫圇，太爺爺說過，寧舍十錠金，不丟一句春，出門在外會幾句春典可以保命，今天果然有用，這種封建糟粕在千禧年左右還有點用，在後來的多次掃黑除惡行動中，這些吃江湖飯的無處容身，或者換了高科技方式繼續為禍人間。比如江湖中的老榮們，就是騙子一行，現在都改行做電信詐騙了。

他們對話的意思是，走江湖的？自己人？朋友！小偷這個行當比較古老，在三教九流中也處在鄙視鏈的最底端，就算是上了山坐了牢，在裏面也是受盡欺負的角色，真如過街老鼠。

可別說學那些歪門邪道沒有用了，出門在外，這些玩意兒是消災解難的效果的，別把這個世界想的太骯髒，也不要想的太完美。

高宏達出生在彭城，古來就是四戰之地，民風彪悍，更是有名的武術之鄉，流行少林拳和洪拳，沛縣孟氏半步崩拳一招就能名揚天下，就是李小龍所說的寸拳。家鄉很多孩子從小就開始練武，即便長大上學後，也會三五成群的在村裡比劃比劃。高宏達上初中的時候那算是放了野馬了，晚自習一下課，操場上都是捉對比拼拳術的，打得鼻青臉腫更是家常便飯，打輸了如果回家一哭，不僅不會引來家長的同情，只有一頓鞋底加柳條伺候，還得被趕出去接着打，不贏就別回來了。

說出來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信，出生在70、80後的老東西們都是有印象的，是帶人的性格是剛毅的，也是被坑的最慘的，更是最有江湖氣的一代人。

根據地圖指示找了家大賓館，隨便洗洗睡了，起床後，看到門縫下被塞滿了姓包的小姐的名片。退房打車直奔福彩中心，的士司機好奇地打聽是不是中了大獎，高宏達只是敷衍說道:「怎麼可能呢，那都是騙人的玩意兒，我是約了人在那見面。」司機彷彿遇到了知音，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這幾年買彩票的痛苦經歷，讓人插嘴的空都不留，那嘴真是跟租來的一樣，又着急去還，可千萬不能閑着。以後自己一定要注意，在跑滴滴的時候一定要閉嘴，還乘客一個清靜。

呸呸呸，老子現在是萬惡的資本家，再也不去受那份洋罪了。

省城的福彩中心冷冷清清，玻璃櫃檯後面幾個女人有說有笑地嗑着瓜子，沒人搭理他，高宏達敲敲玻璃，一個女子一臉不耐煩地問他有事嗎，那頭都不帶轉的。

「我兌獎，一等獎！」高宏達揚了揚手中的彩票，遞了過去，那個服務人員只是看了一眼就給丟了出來，冷冰冰的來了一句:「假的。」

「假的？」他不可置信，反覆看了幾遍彩票，沒錯呀，「美女這不可能吧，我這可是正規彩票站打的票！」

那女人更加不耐煩了，嗓門刻意提高了幾分:「我說假的就是假的，真的昨天已經被我們主任兌走了！」

「你說誰兌走了？你們主任？」高宏達一臉問號。

女人感覺自己說錯了話，但氣勢卻更強盛:「這是你管不着，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保安保安，你們眼瞎了嗎？沒看見這有找事的？」

聞聲跑來的保安，推推搡搡的把他往門外趕，卻還偷偷的給他遞來曖昧的眼神，高宏達心中疑惑，沒多大反抗就跟着保安往門外走，保安攬着他的肩膀輕輕說:「兄弟別急，我有路子幫你兌。」

高宏達很好奇這保安也有路子，悄悄的問:「什麼條件？」

保安一臉欣慰:「兄弟你真上路子，那就明說了，20萬，我找人幫你搞定。」

「那我現在也沒錢給你啊！」高宏達攤手無奈地說。

「好說好說，您只要給我們打欠條，等兌獎後，您給錢，我還欠條！這錢不是我要的，這上下都得打點不是么！」那保安奸笑的模樣像極了電影裏面的狗腿子。

原來這兌獎中心還玩這套玩意。高宏達跟着保安回到大廳，剛才那個十分囂張的女人很熟練的從桌上拿出紙筆通過窗口遞出來，一言不發，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