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三個月後結婚，蜜月去你最喜歡的蘇黎世。」
過去的甜蜜如糖糊住嗓子，很甜，卻讓人悶的喘不過氣。
我再一次妥協了：「好。」
沒問傅鄴行拿錢，送離他和傅母后，我去了西郊老城區。
這是我長大的地方。
推開熟悉的院門，走進去，就看到爺爺坐在竹藤搖椅上。
「爺爺。」
見我過來，老人很開心，還端出一碗雙皮奶：「我照着你媽留下的做法試了很多次，就這碗味道最像，你快嘗嘗。」
我嘗了一口，忍着眼眶裡的酸澀說：「嗯，很像。」
也許是我沒控制好情緒，爺爺眼裡都是擔憂：「小苒，怎麼了？
是出什麼事了？」
我搖了搖頭，猶豫了很久才開口：「爺爺，您能借我十萬嗎？」
欣安的股份賣了七百萬，我手裡的存款、房產七七八八加在一起，還差十萬塊。
我甚至想好了要找什麼樣的理由。
可爺爺什麼都沒問，直接把銀行卡給了我：「這裡我存了四十多萬，你上次匯來的七百萬也都在這裡，拿去用吧。」
我心口一窒，顫抖着接過。
轉了十萬塊到卡里，我將銀行卡放回了爺爺的口袋：「十萬就夠了。
今晚我留下來陪爺爺好不好？」
「好！」
爺爺笑了笑，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我的頭。
第二天，跟爺爺告別後，我去找了莫旭仁，說了自己的來意。
他也許以為是我後悔了，很快就同意了。
我跟着他重新辦理了股權變更，結束時，天已經黑了。
到家時，傅鄴行已經洗過澡，換了睡衣躺在床上。
我將協議書給他：「可以了嗎？」
傅鄴行抬頭看我，不知在想什麼，很久點了下頭。
得到答案，我轉身進了衛生間。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格外的累，不止是身體，還有心。
熱水從淋浴頭噴洒下來，我喘不過氣，胃裡翻湧的疼讓我忍不住蹲下身，蜷縮成一團。
我以為這樣，就能忍過去。
傅鄴行就在外面，我不想吵到他。
可太疼了，我撐在洗手池前乾嘔着。
一汩汩的鮮血從胃裡湧出，落在瓷白的池面里，格外刺眼。
「你怎麼了？」
傅鄴行的聲音從後傳來。
我抬頭，看着鏡子里映襯出的他的面容，抿掉了唇瓣的血。
然後打開了水龍頭。
湍急的水流頃刻便將那些鮮紅的血帶走，一乾二淨。
我重新看向傅鄴行，故作輕鬆：「說不定……是懷孕了。」
第5章說完這話之後，我和傅鄴行對視着，竟分辨不清他是在高興還是生氣。
許久之後，他才說：「別開玩笑。」
嗯，玩笑。
我垂了垂眸，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問了句：「阿行，你想過和我有一個孩子嗎？」
結婚三年，我們親近的次數不少。
但每一次，傅鄴行都會避開我的易孕期，保護措施更是一項不落。
今天傅母的問話，也是我心裏一直以來的疑問。
也許人要死了，忌諱害怕的東西也少了，我才能問出口。
傅鄴行身子一僵，然後說：「我不是很喜歡小孩兒。」
他沒有回頭，我看不見他的眼睛，也分不清是真話還是假話。
但我記得，大學時有一次孤兒院的志願活動。
那時，他身邊圍繞着一群小孩兒，眼睛裏滿是喜愛。
……躺在冰冷的床上，即使吃過葯，胃裡還是一陣陣絞痛。
我看着背對我入睡的傅鄴行，突然覺得有些冷。
上一次他摟着我入睡是什麼時候，我有些想不起來了。
最後，我悄聲下了床，繞到另一側。
月光下，他閉着眼，面容少見的溫柔。
「阿行，到了我死那天，你會不會後悔現在對我這麼壞啊？」
我小聲問着，小心翼翼的躺在床邊，把自己塞進傅鄴行的懷抱，閉上了眼。
……第二天醒來時，我還在傅鄴行的懷裡。
我仰頭望着他冒出點點胡茬的下巴，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
傅鄴行猛地睜開眼，眼神不悅：「鬧什麼？」
我裝作沒看見他的不耐煩，伸手摟住他脖頸：「阿行，我們出去旅遊好不好？
我想再去一趟蘇黎世。」
那時即使有傅喻甯在，但至少傅鄴行還很在意我的感受，有所避諱。
傅鄴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罕見的沒有拒絕：「什麼時候？」
「明天，後天？」
我恨不得能立刻飛過去，去過只有我和傅鄴行的二人世界。
「下周一，我安排好公司的事，就陪你去。」
傅鄴行給出回答。
今天是周三，只有5天了！
「阿行，我好愛你！」
得意忘形，我親了傅鄴行一下。
也許是抱他抱得太緊，我很明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抗拒。
但只當作沒發現，故作尋常的鬆開手，下了床。
「我去定機票，阿行，別食言啊！」
走出房間，關上門的那刻，我的欣喜卻像是被抽光了一樣。
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我才重新掛起笑，拿手機訂票。
之後的幾天，我是倒數着過的。
就連給我開藥的醫生都能感受到我的快樂。
「季小姐，像這樣盡量保持心情愉悅，也許對病情有益。」
我知道，這是安慰的話。
但我還是盡量讓自己開心，萬一有用，就能多陪傅鄴行一段時間。
終於，去蘇黎世的日子到了。
昨晚傅鄴行說公司有事太忙沒有回家，我獨自收拾了兩個人的行李，又帶來了機場。
機場大廳人很多。
我怕傅鄴行找不到自己，一直站在頭等艙門口等。
片刻後，終於看到了他的身影。
「阿行，我……在這兒。」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怔怔看着傅鄴行走到面前，而他身邊，是一臉笑意的傅喻甯。
第6章許是看出我臉色變了，傅鄴行少有的解釋：「甯甯也很久沒出去了，正好和我們一起。」
我沒說話，心裏不樂意極了，有一種沒來由的委屈。
我都快死了，為什麼傅喻甯就不能給我和阿行一點相處的時間呢？
過去三年，她搶的，佔得，還不夠嗎？
見我不說話，傅喻甯紅着眼去拉傅鄴行的衣袖：「哥哥，嫂子是不是不願意啊？
要不……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她這麼說，但我知道，她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甯甯別哭，她沒有。」
傅鄴行替我回答了，他看我的時候，眼睛裏都是責怪。
「季沐苒，出去玩都開開心心的，你別作。」
作。
我懂事了三年，唯一一次沒順傅喻甯的心意，就成了作！
也許人生病了，就會任性吧。
換做以往，我會立刻同意，哪怕自己都要被苦水淹沒了。
但現在，我看着傅鄴行和傅喻甯挽在一起的手臂，不想再隱忍。
「就當我作，我不去了。」
我當著傅鄴行的面，將機票扔進了垃圾桶。
然後拉着我的行李箱，朝出站口走去。
明明早上來的時候，天還是晴的。
現在卻下起了雨。
我坐在的士上，看着車窗上雨水打下的痕迹，眼淚也無聲